最终庄语只是找了个普通的排档,点了几个炒菜,叫了几瓶啤酒。
王其昭是班长,自然善于挑起话题,两人胡乱地侃了好一会。
两瓶啤酒下肚之后,王其昭似乎有些微醺,忽然提起学校文学社的事情,说道,“说实话,我有些惭愧啊,就说这文学社,我心里看不上他们,但是却又想着要加入他们。我既想保持着思想上的清高,又想获得实际的利益。妄图改变现实的龌龊,却又惧怕现实会伤害到我。”
庄语笑了笑,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好惭愧的,人都是如此,趋吉避凶是本能。”
王其昭摆了摆手,“你别安慰我了,或许大部分人是这样,但是总有些人不这样,比如说你,这就是我跟你的差距。”
“或许吧。”庄语没说太多,他其实不认为自己比王其昭清高到哪儿去,让他们两个互换身份,或许他也做不到如此。
只不过他现在活到了第二世,而且家里有钱,自己又写了书赚了钱,有了清高的资本。也就是说他这份清高,并没有经历过考验,不值得炫耀。
他的这份清高,就跟有钱人不会跑到穷人家去偷窃一样。
接下来,两人没有纠缠文学社的问题,倒是开始探讨起文学上的问题来。
“前两天,言吾发的那篇短篇小说,你看了么?”王其昭说道。
庄语眼神诡异地点了点头,“当然看过,网上不是传得挺开的,而且又不收费,我就看了一眼。”
“呵,恐怕不止一眼这么简单吧。”王其昭笑道,“这么好的小说,至少也得看个十眼八眼的吧。”
庄语也笑了,“你倒是看得仔细,还数着自己是看了几眼。”
“说几眼是开玩笑呢,不过你有没有发觉,这个言吾两篇作品前后写作手法有点差距?”
“哦?有差距么?”庄语一脸“惊讶”地问道。
“当然有差距,虽然是一篇短篇,但是足可以看得出两篇作品在写作手法上是有些区别的。跟《三重门》的幽默风趣讽刺不一样,这篇《受戒》则是更加健康活泼,积极向上。而且其中很多的视角转换也让我很惊讶,虽然同样是第三视角,但是在一些细节的描述上面,不是作家本身的视角,而是人物视角。这样的写作手法,其实谁都知道好处在哪,但是用得好的并不多,这不是做数学题,知道公式就行了,而是需要对文字的敏感和熟练运用。说实话,这篇小说,让我对言吾的印象又有所改变。不过,这篇作品倒是秉承了作者的风格,在故事情节上没有太多的渲染,不抓结构,只抓中心思想。当然,这也是我特别喜欢的地方。”王其昭侃侃而谈。
这下庄语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之前他就认为王其昭在文学上面有些底子,现在看来王其昭的底子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厚。
不过对于王其昭最后说的,他倒是有些预料,因为第一次在学校门口的排档吃饭的时候,王其昭就聊到了这里。
王其昭当时说过,他不重视对情节的安排,而是更加关注于在心理、情绪、意识、印象的分析和联想式的叙述。
当时庄语就觉得这话在哪听到过,现在再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倒是忽然想起来这话的出处。
如果记得没错,这话王濛似乎是说过,他就主张过小说不必太在乎情节安排。
想到这里,庄语笑道,“你这说法倒是跟王濛先生不谋而合。”
“哈哈,我不是跟他不谋而合,我是从小耳濡目染,听得多了,这种想法自然就根深蒂固了。”王其昭笑道。
他随口一说,庄语却听出了一点深意,又想到两人同样姓王,忽然有了一种让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的猜测。
他立马在脑海中调出了关于王濛的记忆,忽然发现王濛竟然还在世,而且是如今少有的进士之一。
但是有一点不对,王濛是南皮人,王其昭是虚县人,根本不是一个地方的人,血缘上能有什么关系?当然,这也不能证明两人就没有关系。
“耳濡目染?难道你家有人信奉王老的这一套文学理论么?”庄语还是把自己的问题侧面问了出来。
王其昭看了看庄语,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你怕是心里面有了猜测吧。”
庄语没有接话,王其昭又说道,“其实跟你说了也没有关系,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王濛就是我曾祖父,我小时候住他家,他的那一套文学理论对我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你竟是王濛先生的曾孙!”庄语没想到自己的猜测成真,有些惊讶。
王其昭则是无所谓地摆摆手,“我曾祖父也不只我一个曾孙,再等到我们这些堂兄弟生了孩子,我们家的人还要更多。”
庄语点了点头,这就是人活得久的一个特别的现象。
不过王其昭作为一个进士的曾孙,上了风城师范大学这样的学校,倒也着实让人惊讶。毕竟不论如何,中国还是一个人情社会。
要说王濛这个人,今年估计也有一百一十多岁了,之前做过文化部的部长,他可是经历过十年浩劫的作家。
他的那本《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庄语可是印象很深。那本书写了一个共青团委的青年对官僚表达不满,这部书对党的干部有些批判,虽然尺度不是很大,但是对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来说,其实尺度已经可以说是相当大了。
也是因此,他被划为右派,日子也开始不太好过了。一直到后来,平反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