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眼神冰冷,只淡淡点了点头。
这样旁若无人的架势,还真是来者不善呐,桑落好笑,也就笑了笑。
手指挽了挽白绫,漫不经心朝湖边走了几步。感觉到对方还未说完话。她却开口道:“怎么?这么一大拨人来我尊阁,不先和我说说缘由,反倒当着我的面私语起来。这就是所谓执法堂的规矩?”
她素来知道执法堂的人傲慢自大,不过,她可没工夫将就这种傲慢自大。
那男子闻言,这才不免看了池桑落一眼。
早在之前他就听闻过此女与雷祖师之事。后来宗门传闻此女得罪了雷祖师,他却是比较知道内情的。无论如何,雷祖师对此女的印象似乎非常不好。而听闻河超水之事,又得知此女正巧在这个点上刚刚回宗,卫南等人也都证实过此女与河超水确实有些过节。雷祖师当时的表情他看得很清楚,隐怒中带着一丝狠厉,虽然因缺乏证据雷祖师没有说什么。但他已经看明白了该有的立场,此时再面对此女。自然没有什么好心气。…
做了亏心事,谁都会心虚。故而他没有拐弯抹角,反而直截了当道:“河长老近日无辜被害,池长尊刚刚回宗,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这话说得太露白了,简直相当于直接问——河超水被人杀了,是你干的吧?
身后的弟子闻言俱是表情一噎,桑落也微微一怔,但她继而也看明白了对方的作风,不由一笑,那样子,简直丝毫没有伪装,也丝毫没有表露,仿佛只是听到了“太阳从东边升起”这般寻常之极的话一般,她莞尔一笑道:“是这样?可惜我什么不知道。”
“还有别的事么?”
那眼眸清澈如洗,平澜无波地直视着他,男子也不由微愣,在所有的猜测中,他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
没有吃惊,没有在意,一副她就是凶手的样子,可她又不承认,将球轻轻软软地踢给了他,而你还不能反驳,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有掩饰,那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就是凶手”,嘴里却也明明白白说着“我不是凶手”,你能怎么办?你根本没有证据啊!
不止是他,执法堂的一干弟子也都一脸傻子表情,没想到这个人连装都不装,怎么着,也该露个惊讶的表情掩饰掩饰吧。
男子眼神复杂,却不由道:“毫不吃惊,池长尊是早知河长老之事?”
桑落一笑,“不是刚刚才听你说的么,你说了我也就知道了。”
回答得很敷衍,言下之意就是说,我这个人就是表情奇怪,我就是不吃惊不行么?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一点,你又没有证据!
男子有些难堪,面前的人简直无赖到,脸上写着我就是凶手,嘴上却念叨着“咋个样咋个样,你们又没有证据”,这可真是……
“我知道你们怀疑我,尽管怀疑,不过我的时间不多,如果没什么事……”桑落抬了抬手,一副“请走”的表情。
女修莫名其妙地咽了咽口水,觉得眼前的人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男子顿了顿,还是艰难道:“我听闻池长尊和河长老有些过节?”
“是,所以她死了我很高兴。”
“……”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有作案动机?”
桑落好笑,“是么,那天下人我大都看不顺眼,每个人死了我差不多都有作案动机吧。”
“……”
“我可以说你是在混淆视听么?”
“可以,反正你也没有证据,只能在这动动嘴皮子而已。”
“……”
男子脸色冰冷,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面前的人,如果能找到确切证据,他自然不会在这里和此人浪费时间。
河超水的尸体已经烧焦,身上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调查的痕迹,且当时有他们执法堂的人在场,没有目击到任何人对付河超水,从现场看来,对方倒像是自杀的。如果不是卫南后来提到了池桑落的名字,他们还根本不会将视线移到这个人的身上,但河超水的仇家又不止这一个,作案动机这东西根本不能成为证据。
至于其他线索,也实在不好寻索。河超水本身一贯在宗门内神出鬼没,除了她新认的几名弟子,宗门内竟然无人与她交好,谁都不了解她,在这样对被害人所知寥寥的情况下寻找凶手,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原本雷傲天的意思很明显,希望他们能找到言语漏洞,将脏水泼到此人的身上,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是这样的人。看起来娇娇柔柔,温柔婉约,言谈举止却是滴水不漏、怪招迭出,她似乎知道来者不善,所以丝毫不加掩饰,但论及关键问题,她却又总是能够顺利敷衍开,明明她就站在那儿,没有争锋相对,没有恶语相向,却教人无可奈何,根本找不到方向下手。
心中有些紧迫,不知是被逼急了还是怎么,男子忽然眼芒锋利地看着面前的人,脱口而出道:“当日在禁地之中,是你杀了河长老!”
看似有些病急乱投医,可趁人不备时攻击,说不定能引导对方说错话,但可惜的是……
“不知道啊。”
桑落笑着,回答得很简略,可她的表情却又实在诡异,完全一副“就是我干的”的模样,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却又偏偏搭配着这样无赖狡辩的话,让人又气又恨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