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本是存心看笑话的,听到赵姨娘完全不顾母女情分,不光是指责,连离间和诋毁探春的话都说了出来,心里倒有些同情探春,靠在被子上闭目假寐。
平儿当她睡着了,轻手轻脚的给她盖好被子,正准备退出去呢,却听她突然说道:“这倒难为三姑娘了,好容易得到太太赏识,却被赵姨娘三番五次的给没脸子,倒像唯恐没人知道三姑娘是姨娘生的。”
“我以为奶奶睡着了呢,快别再多想了,养养神儿是正经嘚”平儿只好又返回来,依旧在炕沿上坐着,陪她说话。
“大奶奶没帮着说什么吗?三姑娘自己也没话说?”王熙凤又问道。
“无论名分上怎么叫,赵姨娘毕竟是三姑娘的亲娘,大奶奶也不好太过责备她,这正是尴尬的地方呢,那些媳妇儿婆子们都在大厅外边伸着脖子听着,难道要她当着众人的面训斥赵姨娘不懂规矩吗?那岂不是打三姑娘的脸子。”
“这正是那些奴才们可恶之处!她们就不知道帮着劝说一下?也没人给三姑奶奶解围?”凤姐儿依旧闭着双眼,也不知道心里都想些什么。
“谁说不是呢,倒是跟来的几个姨奶奶假意劝说着,言辞里倒是扇风点火的意思,好在我正好过去传奶奶的话,把那些人都骂了一顿,才分解开来。”
“我就不信了,依三姑娘的个性,岂是白受气的主儿,竟然没有说点什么?”
平儿听她如此说,忍不住笑了道:“饶是这么着,还被那些人议论说她薄情寡义,拣高枝儿飞,连自己亲娘都低看低打发,她还能说什么呢?三姑娘当下就只是气得哭,后来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了,这才发话道。谁是我舅舅?我舅舅早升了九省的检点了,哪里又跑出一个舅舅来?何苦来,谁不知道我是姨娘养的,必要三天两头彻底翻出来。怕别人不知道!”
两个人正说着,王夫人让彩霞过来传话,说是最近府里事情多,怕大奶奶和三姑娘有看管不到的地方,特意请薛姑娘帮忙管理荣国府。让知会一声儿。
薛宝钗也跟着代管荣国府,可就是寓意深长的事情了,她毕竟只是客居之人,倒要管理主人家事物,王夫人的用意可谓是毫不掩饰。
王熙凤和平儿心里都想着,薛宝钗固然聪明能干,毕竟是客座,她又处事圆滑,不肯轻易得罪人,只怕起不了多大作用。
她们还不知道。王夫人此举,也是冲着老太太那句话来的,老太太不过开玩笑说,若非林黛玉身子弱,就让她帮衬三姑娘管家,没想到触及王夫人的禁忌,她就真的知会下来,让薛宝钗帮着管理荣国府。
依了薛宝钗的个性,最是谦和端庄,应该是婉言拒绝此事。可是,因“金玉良缘”遇到阻碍的缘故,她心里正和贾母叫着劲儿,是以。从凤姐儿家告辞了去看王夫人,正好老太太身边的眼线禀报了贾母的话,又有人学说了赵姨娘的事情,王夫人正在佛堂数着念珠儿心里冷笑呢。
听玉钏儿禀报说薛姑娘请安问好,王夫人把念珠子递给玉钏儿收起来,来到东廊小正厅。彩霞早沏好茶紧跟其后端上来。
薛宝钗正坐在里边喝茶呢,见王夫人进来,忙起身微笑着请安。
“好孩子,你来得正好,我正欲让人去请你呢。”王夫人示意她坐下说话。
“姨妈但有吩咐,外甥女儿无有不遵从的,何用请字?倒让宝钗心里惶恐。”薛宝钗微笑里带着两分对最亲的长辈撒娇的味道。
王夫人自己没有生养女儿,自外甥女儿来府里住着,样貌出众不说,为人处世又极是妥当,端庄大方自不消说,出手又颇为阔绰,荣国府里的奴才们,没一个不对外甥女儿交口称赞,很给她这个姨妈长脸,让她想要刻意不宠爱宝钗,她也不能够做到呢。
“我的儿,这两天的事情你可听说了?”王夫人揭开茶杯盖子,呷了口热茶。
“姨妈说的可是赵姨娘寻三姑娘不是的事情?”薛宝钗也没往其他的事情上想。
“唔......”王夫人自然不会告诉她,那母女二人掐架,她看热闹还来不及呢。
老爷人虽然回来了,可是,依旧和以往一样,不隔日子的在赵媚儿屋里歇宿,刚回家那日喝醉了酒,竟然对詹光、单聘仁几个心腹门客说,赵媚儿虽然粗俗,可是“下体可采”,不想王如霜端着大家闺秀架子,木头一样,这对王夫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耻辱,却又无法对人说去,她到希望赵姨娘母女闹上天去,看老爷如何处置。
“我的儿,你凤姐姐的病只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如今,你大嫂子和三姑娘暂难谢事,院子里人多事杂,恐失于照管,我又无人可托,难道要让不相干的人来管事吗?所以把你叫来商量一下,姨妈想传下话去,请你帮着主持家务,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这倒是出乎薛宝钗的意外,不过,她倒也不客气,贾母向来只是夸赞林黛玉聪明伶俐,宠得上了天,对她只是淡淡的,这次姑妈有意抬举,她自然要做出点起色来给贾府的主子奴才看,也好给姨妈长脸。
“姨妈信得过外甥女儿,宝钗怎敢推辞,这些年来,宝钗冷眼旁观,原也有些想法说给姨妈听,只是怕自己没有凤姐姐那般能干,惹出乱子来,有负姨妈的嘱托。”
薛宝钗近两年暗自留意,对贾府的支出情况早已胸有成竹,虽然尚不知道贾府究竟有多少庄子收租,可是,官中的俸禄却是明摆着,就算贾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