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棽眼睛一阵刺痛,心一瞬间揪紧,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宁易的胸口,感受着那具身体缓慢的起伏。
还活着,活着就好!
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愤怒,该疑惑还是该怨恨,他想说点什么或者唤醒宁易,可喉咙就像堵了什么东西,怎么都不出声音来。
他又碰了碰宁易的脸,这种触感太真实,真实到好像前世他死在自己怀里时那样。
一瞬间他心惊不已,抖着手又去试宁易的鼻息。
脸上湿凉一片,叶棽回手抹了一把,才觉是自己在流泪。
可是宁易怎么会在这里?到底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重活一世,一切都变了?
想到这,叶棽忽然低声问沈复:“现在是哪一年?”
沈复正围观得惊疑不定,听他这么问,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是什么情况?
“嗯?”叶棽疑惑地看向沈复。
沈复赶紧道:“隆嘉二年,去年是昌和十一年。殿下忘了吗?去年咱们收复卫国,陛下便将年号改了。”
叶棽的内心是崩溃的,果然是重活一世全都变了。前世他父皇只在登基后改过一次年号,那是叶棽六岁时,年号由元祐改为昌和。这一回,怎么又改年号呢?
“卫国灭了?卫国灭了……”叶棽感觉自己声音有点抖,“谁,谁能灭了卫国?”
沈复微微皱眉,轻声询问:“殿下,你是不是不舒服?那金陵城不是你用计攻破的吗?臣还是扶你回去吧,吃药睡一觉明天就清醒了。”
晴天霹雳是什么感觉?
叶棽总算是知道了。
下意识地追问:“那这些人?”
沈复心道完了完了,大皇子这是烧糊涂了,赶紧解释道:“这些原是卫国的皇族,被充作了奴隶。殿下忘了,你今早跟陛下提议的,明儿的骑射比试,就用他们做活靶。”
这就很尴尬了……
叶棽咽了口唾沫,虽然很想暴走,可理智告诉他,现在自己绝不能乱。
好在他受了伤,又着热,干脆就顺着沈复的话点点头,强压下心中各种翻腾的情绪,扶额道:“复表哥,我头疼得很。”确实是一脸蒙圈,而且完全不知所措。
沈复扶着他起身:“我先送你回营帐,这里的事就不要管了。”
叶棽最后看了一眼宁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来:“复表哥,把这人带去我的营帐,叫人好生守着,等他醒了我亲自问他。”看护救治这种话不必他说,自然会有人去办,叶棽只需交待一声,旁人便会明白他要做什么。
沈复果然立刻会意,打了几个手势,便有人找了担架来,把仍在昏迷的宁易抬了上去,静听着几位贵主的吩咐。
叶棽转身,被沈复搀扶着回沈皇后身边:“母后,那个人受伤太重,儿臣想把他带回去好生医治。”
“殿下,这万万不可!”郎威立刻跳出来反对,“这人连夜出逃,是重犯。”
叶棽偏头扫了郎威一眼,神色淡淡,可结了冰的眸子里却满是凛冽肃杀。
这一世的事不提,前世里叶棽征战十年,那一身被战场洗礼出来的气势,便是郎威也禁不住心里嘀咕起来。
“哦?重犯啊。”叶棽一边唇角微微勾起,“郎将军的意识是,我会放走他?”
“末将不敢。”郎威心有不甘,“殿下如今受了伤,该是好生修养才是,这审问的事自然还是交给末将。”
叶棽神色转冷:“交给你,还是那么打打闹闹地审吗?”
沈复见机,也打趣似的对叶棽道:“方才也没见郎将军关心殿下的伤势。”他状似在说悄悄话,其实并未刻意压低声音。
郎威气的瞪眼,沈复却一脸无辜地看过去,完全状况外的样子。
周全也跟着帮腔:“郎统领,这深更半夜的,您便是再有兴致,是不是也该收敛着点?以杂家看,这人还是交给殿下,至少咱们营地里大伙还能睡个安生觉不是?”
郎威眉目一厉,终于找到了泄的人:“周公公,这些卫蛮伺机逃跑,必定是有人通风报信,若是不揪出那奸细来,你能保证陛下安危吗?”
叶棽出来许久,腿上疼的厉害,头也越来越晕,早就不耐烦跟郎威纠缠,挥手道:“莫要耽搁了,把人抬走。”
郎威还要阻拦,叶棽却忽然抬眸:“郎将军有何高见?”
“殿下,这人逃走的时机选的太巧,背后必定还有勾连,末将必要将那私通敌国之人找出来,否则这营地的安危、陛下的安危……”
“郎将军的意思是。”叶棽忽然拔高了声音打断他,“原来郎将军只担心陛下的安危,言外之意,母后和本殿,还有四弟他们,都不会有危险。”叶棽眼神危险,像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叫人不寒而栗,“郎将军有什么证据证明,咱们几个便是私通敌国的奸细吗?”
郎威吓了一跳,赶紧跪下:“末将不敢,末将不是那个意思,请大殿下明察,末将只是怕旁人会耽误了……”他一个粗人,嘴上功夫自然绕不过叶棽,这会脑子已经一团浆糊,说的话也是语无伦次。
“哦,你怕旁人耽误?”叶棽轻哼一声,“除了你,咱们就不是真心想找出奸细了?本殿把人带走就会耽误了查找奸细,就会危及到父皇的安危?”
沈皇后这会才算是看明白了,叶棽今晚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