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让他恼怒至此的,还是这阵子和周怀安的交锋。
那钦差楚问好死不死就在江州没了影儿,周怀安自不可能背这黑锅,明明是在太守府出的事儿,却头一个问到了大人头上。巴郡有多少县?太守统管诸县,江州的直属责任人却是县令。
于是奏上去的折子明里暗里责怪县令治安不严,这让想凭借当刺史的伯父更上一步甚至取而代之的窦同如何甘心?本就面和心不合的两人几乎立刻撕开了假面,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想这半个多月来他吃了多少憋闷。
县丞心下一动,“大人,您说会不会是……”
窦同正烦躁,没工夫听他故弄玄虚,起了身就往外走。
“会不会是太守干的?”
走出门口的步子就是一顿,面上的怒意微微敛了,带上了几分沉思之意。
县丞打铁趁热,赶忙跟上来,边走在后头,边把自己的分析说出,“下官瞧着,那两个东家明明绝了心思,说不得再游说威胁个几日,那铺子就能到手了。怎么忽然就冒出个程咬金来?咱们本地的商户都心里有数,寻常人可没这胆子,那些世家也不会和大人作对,除非是有人授意……”
“继续。”
“而大人借着青竹茶馆儿声望一日日高,太守明着不说,暗地里岂会没点儿心思?照下官看,他怕是早想压上一压了。”
别的听着都牵强,这一句窦同信!以周怀安那老狐狸,岂会容他把青竹茶馆儿坐大?再加上县衙竟查不出那两个女人的户籍来……
窦同想着冷笑一声,“那铺子在装修?”
“是。”
“不用查了,把契书拖着,不管对方是谁,只要她开张,就治她个无契买卖之罪。”
“那要是不开张呢?”
“不开张?”窦同一步步踩着脚底枯黄的草,发出嘎吱嘎吱的声,“不开张更好,他真金白银买去的铺子,就空着罢——那是谁?”
县丞扭头看去,远远的,一个着了裙子的少女正穿过中门往后院儿走。南朝的县衙皆是公宿一体,朝着主街开的是县衙正门,后头三进为家眷住所,走的是反面的附门。
是以前头几乎没有女子出现,尤其是个生面孔,县丞想了想叫了个人来,“刚才过去的是什么人?”
“回大人,应该是蝎子的棋夫子,今儿个头一天来,张管事带她给夫人见见。夫人满意的不得了,蝎子不乐意,泼了她一身的茶,换了衣裳走迷路了。”
“妇人?以前的夫子呢?”
“前头的刘夫子三天前忽然就走了,也没给个信儿,夫人命张管事去青竹茶馆儿看看,这才找了这新夫子。大人莫看她是个妇人,说是厉害的很,应溪书院的女学生,茶馆儿里连着赢了三天的棋,多少书生都比不……”
“行了,下去吧。”窦同听到这儿就懒得再问了,继续和县丞说起了别的事儿。
而另一头的夫人院子里,小丫鬟正急急地解释着,“秦夫子就走在婢子后头的,这不知道怎么的,一扭头,她就不见了!”
“是我头一次入县衙来,东张西望地跟丢了,又莽莽撞撞闯到了前头去,”正说着,淡淡的笑声从外头传进来,秦夫子迈步而入,朝窦夫人福了一礼,“夫人,是我失礼了。”
窦夫人松了口气,跟着一笑,“人没事儿就好,可骇了我一跳h怕是这么好的姑娘丢了,不知该怎么跟秦善人交代。又怕你瞧着他顽劣,偷偷跑了去。”
“怎么会,蝎子稚气未脱,我甚喜欢。”
一旁九岁的窦家蝎子梗着脖子嗤一声,又得意又鄙夷,一万个不乐意。
秦夫子摸摸他头,笑的一脸温柔,熊孩子,有你哭的时候!
正是文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