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珠搂着张婆子道:“她命再好也没我娘的命好,不仅闺女孝敬,女婿和儿子、媳妇都孝敬您呢!”
张婆子笑啐了她一口,催着她回屋去洗漱了过来吃饭。
王永珠这才回屋去了。
那边木头搀扶着王永珍出了王家院子,一路碰到了不少村里人,看着王永珍哭得又肿又红的眼睛,又是从王家院子里出来,都打探道:“哎呦,这可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了?可是受什么委屈了?”
王永珍再傻也知道这问话的人不安好心,只低头不做声。
倒是木头,腼腆的一笑:“我娘眼睛里进沙子了,揉成这样了,倒是让三婆误会了。”
说着,和王永珍两母子径直回家去了。
进了院子,回了自家的屋子,王永珍才哇的一声又哭开了,一边哭一边捶着木头:“你这个傻孩子,你方才怎么说出那样的话来?你什么时候起的心?居然要搬出去?怎么都没跟我商量商量?”
“你怎么这么傻啊!住在这院子里哪里不好?非要自己掏银子钱买去?村头那两件破屋谁不知道,都快不能住人了,买下来还不如重盖呢!花那冤枉银子做啥?那银子可都是我存起来给你娶媳妇用的!”
木头任由王永珍捶打了一会子,看王永珍平静下来了,才缓声道:“娘!咱们做人得讲良心!也得要脸!这宅子再好,是王家的,当初也说了,是借给咱们住!这世上就没有谁家把祖宅子给嫁出去的闺女和外孙子的道理!”
“您不是不懂!你不过就是想着如今小姨发达了,三个舅舅也跟着沾光,日子过得好了,那边有大院子住着,这老宅子没人住,就想着这么住下去,时日久了,几个舅舅也不好意思收回去,将来说不得成了咱们的了?是也不是?”
王永珍老脸一红,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看木头,只含糊道:“娘……娘没那么想,娘,娘这不是手头紧,就暂时再住几年……”
木头正色道:“娘,儿子大了!虽然没什么本事,可却能够养活娘了!若是娘都嫌弃儿子,觉得儿子撑不起一个家,儿子怎么能有脸面出去见人娶媳妇?别人不得说儿子没本事,连娘和媳妇都养不活,还得靠外家接济?这莫非是什么好名声不成?”
“若真娘觉得儿子这么无用,儿子也没什么说的!总归是做儿子的窝囊没本事,不能让娘过好日子!那还娶什么媳妇?岂不是祸害人家的姑娘?将来更不用说生孩子了,连自家老娘和媳妇都养不起的男人,哪里养的活孩子?我也就绝了这心思,只守着娘就这么过吧!”
“你……你胡说什么?娘多早嫌弃你了?我木头这么能干!谁敢说我木头没本事?”王永珍急眼了。
如今在她眼里心里,自己儿子就是最好的!谁要说他半个不字,她都能去拼命!
木头只蹲在地上,低着头不吭声。
王永珍这后半辈子的指望就是木头,见木头这样,还能如何?
沉默了片刻,才道:“娘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如今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了!你是男人,这个家还得靠你撑着,娘都听你的!”
到底心里还有几分不甘:“只是这是你选的路,将来吃了苦,日子过不下去,可别后悔!”
说完,起身去了里屋,上炕朝里面躺着了。
木头得了王永珍的话,忍不住终于露出轻松之色来。
他在外头,不知道听了多少闲话,都说他们娘母子厚脸皮。
说王家这外家厚道,知道嫁出去的闺女受欺负了,给接了回来,又借给屋子住,又白给田种,还帮忙找师傅学手艺,比亲娘老子都强些。
这眼看着要成家了,有骨气又良心的,不说回报这娘舅家什么,好歹也该搬出去了吧?没得孙家人成亲了还住在王家的宅子里吧?
莫非是要赖上王家一辈子不成?
更有那嘴巴坏的,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当着木头的面就说,木头虽然没了亲爹,可那三个舅舅和一个小姨就顶亲爹娘了。
还有人笑他,既然这般受了王家的恩惠,还姓啥孙,改姓王好了!正好住在王家宅子里,都不用还了。
木头也是男人,哪里不要面子?
听了这些话,心里能好受?他每每回家要提搬出去,可王永珍却坚决不允许,总是各种借口。
后来,木头其实也看出来了,他娘未必就没有人家说的那个心思,想把现在住的王家老宅子给占了。
木头比王永珍脑子可清楚多了,先不论这样做,实在是太忘恩负义了!
真做了,先不说能不能得逞,名声都要坏了!以后在这村里,只怕头都抬不起来了。
更糟糕的是,惹急了王家娘舅,只怕他们这最后的容身之处都要没了。
木头好不容易过上这样安稳的日子,他已经满足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本事,做不成生意,也不聪明。老老实实的种地,打点零工,闲时跟着去山上,寻摸点山货。
一年下来,只要省吃俭用,也能存些银子。
将来娶上媳妇,身上几个胖小子,这日子也就知足了,这村里谁家不都是这样的?
因此,在王永珠她们回来后,木头感觉到了自己娘的一些异常,就先做了准备。
他早就看好了那破屋,虽然看着破,可四面墙还是结实的,买下来后,就是修个屋顶就能住人了。
也在里正那边得了准信,六两银子就能买下来。
这自然还是看了王家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