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酝一脸嫌弃的看着苏凰的腿;段玉榕的目光轻似羽毛,触了下转筷子的手和略显凌乱的黑发;最要命的就是最后一道视线,谁能给她解释一下宁昭华为何飞快的看了下她的脸,那几不可查、一闪而过的复杂,让还她误以自己做了什么需要负责的事啊!
她其实……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咳、”苏凰难得的找了一下音准才开口说话:“阿榕,乖乖吃饭,别东看西看的。”
段玉榕马上不看了,低头吃馄饨。
没想到突然开口说话的是潇湘:“阿漓公子,不知你……”
街对面粗鄙不堪的声音贯彻长街,打断了潇湘的话,那声音粗粝,说出的话更是难以入耳:“起来啊,你这个小贱货,你不是长得白白嫩嫩吗?抢了爷的地盘还不想交铜疙瘩,这么小就这么风/骚,我看你不当乞丐,干脆去窑子里伺候大爷得了!”
一个身高体壮的大乞丐在教训小乞丐,只因小乞丐没有交‘保护费’便在人家的地头上乞讨,这种事说来也挺可笑,这年头不仅官兵喜欢划街,连乞丐都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了。
街上的人朝这里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看来这种事经常发生,体面人谁愿意管乞丐的事,当然,这街上所有人都比乞丐要体面多了。苏凰瞬间收起笑意,面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乞丐身上穿的衣服分不出颜色,十几处补丁都打不住窟窿,瞳孔黑黑大大却没什么神采,恐惧中带着一丝不服。
大乞丐踢了几脚不见反抗,直接揪起小乞丐的头发,嘿嘿一笑,道:“别以为不说话就完事了,你个小婊/子,这表情跟谁哭丧呢!我他妈叫你看!叫你看!”他下了狠手将人往地上一砸,只见小乞丐撞到了墙角上磕的满脸血,也不看不出伤在哪里,更可恶的是还被补了两脚。
“啊!”潇湘被这场面吓到了,双手捂嘴惊呼了一声。
苏凰的动作快到看不清,潇湘声音落下的时候,大乞丐已经重重飞了出去,像破麻袋一样倒在地上,磕碎了门牙吐出血。
大乞丐目露凶光,想看看是谁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只见有个人正俯视他,脸上是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远处那一桌人每个都背着把剑。大乞丐头脑机灵,看到惹不起转身就跑,反正一般人路见不平,把人打跑了也就算完。
可是大乞丐想错了,苏凰不是一般人,她偏不!眼疾脚快地将大乞丐踩在脚下。
大乞丐痛呼了一下还想跑,四肢并用以一种卑微的姿势往前爬,就像一只被踩住了壳的乌龟,除了吃土毫无作用。
苏凰冷笑未收,眼睛极黒极亮,黑的像深渊,亮的似刀光,脚下用力,乞丐的惨叫声开始拔高,她并非是喜欢路见不平、行侠仗义,只是这人勾起了令她十分不快的回忆。
苏凰一路上都笑呵呵的,偶尔说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无可厚非,而眼前的人根本不像仙宗名府的弟子,就像个满怀恨意的妖魔,浑身释放出凶狠的杀意。潇湘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下意识推了下段玉榕,道:“玉榕公子,路见不平也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们不上前去劝劝吗?”
苏凰流露出的杀意谁都看得出,阿酝头痛的拍了一下脑袋却不敢过去,显然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众目睽睽之下,段玉榕抱着美人剑一点点走到苏凰身边,潇湘以为他是去劝架的,没想到他走到大乞丐面前停了。抬腿,朝着大乞丐还能扭动的腰部就是两脚,踹的落地有声,天崩地裂,踢完之后走到墙角,把那个鲜血直流的孩子抱在怀里,然后坐在地上、像乖宝宝一样准备观看苏凰的表演。
众人:“……”
这一番动静将帘子后面的钟兄也吸引了过来,他看到三宗弟子坐在一起眼神骤亮。他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两名雪峰云台的弟子,更开心了,想起方才在还在臆想的苏姑娘,他觉得有必要和云台套套近乎,于是自来熟地对阿酝问道:“这谁啊,怎么回事?”
众人:“……”
苏凰俯身,手肘架在自己的膝盖上,眯着眼睛看了大乞丐片刻,显出几分不愉快,她用脚尖在乞丐胸口的地方碾了碾,不够,又碾了碾,众人光是听到乞丐的哀嚎就知道有多痛。
乞丐一口血喷在地上,瞪圆双目哼哼道:“你他妈是什么东西,跟老子有仇啊!”
只听苏凰背对着众人,用他们熟悉的、好听如春风化雨的声音说出了一番话:“骂人家是婊/子贱货,却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腌臜的狗东西,像你这样的狗不蒙羞也便算了,大约是缺了老子娘的教养,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也罢,今日我便好好替你娘教教为人处世的道理!”
她高高抬起自己的腿,这种发力姿势是打算把人踩碎了。
这一番粗鲁的高谈阔论之后,众人的表情可以用异彩纷呈、瞠目结舌来形容,没人相信这市井又粗鄙的用词是从苏凰嘴里说出的。
“哇!”姓钟的弟子大赞了一声,用扇子击掌,简直是痛快淋漓!
阿酝百忙之中抽空看了这人一眼,像在看病人。
眼看苏凰的脚要踩死人,白影闪过,宁昭华就站在了苏凰旁边,他用剑鞘止住苏凰的腿,四平八稳道:“你这样他会死的。”
苏凰转过头来看他,眼角眉梢的冷笑极浅,眼中跳动着愤怒的火苗,她哼道:“宁公子这是想提前跟我练练手?”
宁昭华蹙眉,不知道苏凰的情绪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