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一声巨响,震得苗文秀身体一颤,下意识地猛然蹲低,隐在垛口之后。好半晌,苗文秀才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位置,心中思绪翻腾,扔下饭食,开始巡视城防。但却显得心不在焉。
直到差不多巡视完毕,苗文秀才发现副将吴启镇已经久不见人影,似乎进入内城后便没有看到过。难道——不,不可能。李有才只是个别现象,如此绝然,估计是早有准备,已经把家眷偷偷转移至外城。嘿嘿,还真是奸滑。苗文秀想冷笑,可脸上却是难看的苦笑。心中也浮起复杂的情绪,忿恨,嫉妒,羡慕……
一彪人马由城内奔驰而来,在城下驻足。灯球火把之下,赫然是顶盔贯甲的尚之孝。苗文秀眼见着总兵班志富迎了上去,和尚之孝在说着话。离得远,听不见说的是什么。然后,尚之孝带人离去。班志富则显得有些异样,连连摇头叹气,叫过几个亲兵吩咐着什么。
…………
“今晚可能攻破内城。”这个消息对朱永兴来说有点意外,明军已经手握胜利,夜间混战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但在听取了具体汇报后,他又释然了。既然又出了象李有才这样的叛将,能够内应外合。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安排,这家伙的脑子倒是挺灵的。”朱永兴摸着下巴想了想,谨慎地提醒道:“一旦有了信号,攻城时要小心一些,提防有诈。”
“殿下想得周到,末将这便去布置妥当。”马宝恭维了一句。告辞而出。
作为沙场老将,这样的提醒有些多余,但朱永兴身份摆在那儿,马宝不介意装得笨一些,把朱永兴衬托得英明睿智。
“人心散了。清军必败无疑。”易成感慨地说了一句,将起草好的稿子递给朱永兴审阅。
朱永兴略略看完,点头赞赏。都说文人笔如刀,杀人不见血。看完这篇文稿,果然如此。
“尚逆还未授首,如何下场还不可知,等到事定再略作修改便可。”朱永兴说完又不忘夸赞一句,“长史好文章,字字如箭,可令逆贼食不安,寝难昧。”
“殿下谬赞,卑职愧不敢当。”易成谦逊着,心中却着实高兴。
“孤当初出缅入滇时,兵不过数千,亦非久战之辈。然于大厦将倾、内心惶恐之时,郑家鼎力相助,助孤收拢残兵,助孤通声息于四方,实是功不可没。”朱永兴象是回忆般感慨起来,易成赶紧凝神细听。
“疾风识劲草,板荡知忠臣。随孤于万难之境中不离不弃的,孤都记在心中,亦希望能善始善终,两不相负。”朱永兴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低沉,“即便有行差走错之时,孤念旧,依然能有所担待。可若有意欺瞒,胡乱揣测孤的心思,行那暗室阴谋,孤王能容忍乎?”
易成心中一凛,眼见朱永兴的目光已经移过来,顿觉后背发潮,赶忙躬身拱手道:“殿下英明睿智,宅心仁厚,岂能有人敢暗室欺心,瞒上妄行?”
“希望不会有啊!”朱永兴将咄咄的目光转向了窗外,意味深长地说道:“孤的心思,谁也不会全部了解。大明中兴,却也不再会是原来的那个大明。”
易成半惊半懂,张了张嘴,默然以对。
…………..
“大人,王爷有令,请将家眷移至王府,有重兵保护,可无后顾之忧。”一个班志富的亲兵找到了苗文秀,如实禀报。
苗文秀愣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脸色变了变,最终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知道了,我这就派人回府,接取家眷至王府。”
什么重兵保护,什么无后顾之忧,不过是把各将领的家眷作为人质,让他们死心卖命罢了。呸,苗文秀看着报信亲兵的背影走远,没好气地吐了口唾沫。看来李有才的反叛给尚可喜提了醒,敲了警钟。如今城池陷落是早晚的事情,尚可喜是无论如何不会投降的,那些家眷作为人质,也就只能给他陪葬了。
唉,还有别的办法嘛?苗文秀左思右想,长吁短叹了一阵,挥手叫过几个亲兵,便要派他们去搬移家眷。现在还只是通知,尚可喜还要假仁假义,没有悍然派兵强行为之,可如果迁延不办,他便少不得要动粗了。
“大人。”很久不见的副将吴启镇带着几个亲兵突然出现了,只是脸上汗迹斑斑,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累成这个样子。
“你上哪去了?”苗文秀瞪着这个知交好友,脸色不悦。
“大人,借一步说话。”吴启镇喘了两口粗气,伸手示意。
苗文秀疑惑地跟着吴启镇来到城下背静处。还未开口,吴启镇已经沉声说道:“我已经带人把家眷移至隐秘地方,还有大人的。”
什么?苗文秀大吃一惊,嘴巴张成o形,不可思议地望着吴启镇。
吴启镇苦笑一下,说道:“内城被破是早晚的事情,咱们倒是不怕死,可家眷何辜?我可只有一个儿子,才一岁。王爷也真够狠的,不为别人考虑。却只要大家伙陪葬。”
“你,你想反叛?”苗文秀的手握住了刀柄,身旁立刻有人逼上,却是吴启镇的亲兵。
“本来是想等等,可现在却不得不反了。”吴启镇眼中寒光一闪。逼视着苗文秀,“王爷搬移家眷的命令已下,你我两人的亲眷久不至王府,你说他会怎么想,怎么做?”
苗文秀沉思着,手慢慢从刀柄上松开、垂下。他觉得似乎落入了吴启镇的算计,好象不得不反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