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耀宗目瞪口呆地看见李白用拇指捏住中间的螺帽,中指轻轻一拨,陀螺便飞速转动起来,发出一圈蓝色的光芒。而平时侯耀宗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转动的,在他五岁的时候,老侯还叫小侯,那时他机缘巧合亲眼看见这只指尖陀螺真正的主人用过,手法跟眼前这个小伙子一模一样,直到如今他还能记起那时的情形,他情不自禁地说:“应该是蓝色火焰的,火焰里还能飞出一只神奇的蝴蝶。”
话音刚落,李白一个空中换指,那圈蓝光燃烧起来,真的变成一圈火焰,陀螺仪转动不息,火焰中飞出一只蝴蝶。
侯耀宗的眼神再也离不开那只炽凤蝶,痴痴地盯着翅翼上的美人与骷髅,好像中邪一样痴语起来。李白手指一按,指尖转动的陀螺仪戛然而止。侯耀宗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我认出您了……真的是您?这也太悬乎了,整整六十年,我都老成这个模样,你竟然一点儿没变化?你果然是个神仙。”
“你到底是谁?”李白呵斥道。
“是我啊,青白胡同5号。”侯耀宗的嘴角激动地抽搐起来。
“青珏”的“青”,“李白”的“白”。早在北京成为明朝的都城时,李白便在这里置买了一整条街,最早取名青白巷。后来经历改朝换代,这条街不停地被统治阶层抢占回去,但是一有机会李白总会将它再买回来。后来青白巷改名叫青白胡同。青白胡同七号是六十年前李白在北京的住所,7号院对面便是5号跟6号院,5号院便安顿着侯隐的后人。
“您不认得我不奇怪,那时我才五岁。小时候偷偷见您用过这宝器,蝴蝶一飞出来对面那人就死了,于是有一天晚上,趁您不备,我偷偷溜进您家把这东西顺出来了。”老侯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您多担待,当年年幼无知,后来总想物归原主来着,可是一晃六十年没见着您。在老侯心里,一直把您当成师父,所以才说这个是家师所赠,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见到您,仙君,您收了我这个徒弟吧。”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仙君,这个物件是我爷爷用的。”李白极力否认道。
“老侯早已年过耳顺,您骗不了我。”侯耀宗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他再次发动汽车,“您还住什么酒店啊,有家不回,再说酒店人多眼杂,万一识破了您的身份,那可不好,您跟我回青白胡同吧。”
见李白迟疑,老侯连忙说道:“仙君您放心,青白胡同当年见过您老尊容的人都走光了,就剩下我一活人。”说完不容李白推辞便果断调转车头,约莫十分钟之后,面前的道路变得越来越窄。
午后的阳光微微刺眼,灰砖筒子瓦的老房顶上一只花猫伸着懒腰,睡眼惺忪地望着一辆小汽车穿进胡同,疾驰的车轮轧过红枫堆叠的青石板,满目斑驳如蛀的砖墙轻声诉说着浓浓的京腔,狭长的天空飞过一片鸽群,耳畔回荡着长长的鸽哨。坐在车里的李白亲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北京确实变得无法辨认,但是胡同还是保留着熟悉的味道,穿过这条长长的胡同,便是他心心念念的青白胡同了。远处传来一阵孩童稚嫩的京剧唱腔: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您听,那是我孙子唱的,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跟着我这个行将枯木的老头子相依为命。”侯耀宗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这孩子较特别,待会儿您见到别吓着,都八岁了,没有一间学校肯收,他也不跟陌生人说话,只能天天待在家里。”
“他的父母呢?”李白问。
“五年前,7月21号,北京下了一场特大暴雨,我儿子儿媳妇都被淹死在车里。您说这算个什么事儿,老侯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瞅见北京城逢雨成海,大马路上都能淹死人。”提起离世的孩子,老侯哽咽起来。
李白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侯耀宗一把年纪,还要到处用算命骗人,原来一个人带着小孙子,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也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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