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这兔崽子是个小变态!”
即使裴临不知道“兔崽子”、“小变态”是什么意思,可这并不妨碍他知道面前的老头老是制着他不让他靠近季晨。
他伸手,学着他们以前的样子也摸了摸季晨的头,冲季老头挑衅。
“你——”
季老头没再说出下半句——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抬脚往半空中一踹,那处的空气瞬间支离破碎起来,拐着弯就要绕过季晨往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臭小子那里扑去,那一团诡异的空气处处尖利,蹭到哪里便把哪里刮出一个整整齐齐的口子。
眼见着一场嘴仗就要升级成流血事故,连林道人终于出了手。
他伸手,一根手指往半空中轻轻一点,空间中好像瞬间以他的手指为支点连起来根根丝线,顺着这些纵横交错的丝线浮现出来的是莹绿的茎,泛着玉石一样的光泽,也不知道比玉石要坚硬多少倍。
这些茎面对季老头的那团古古怪怪的空气,就像是闻见血腥味的饿兽,脱了连林道人的指尖,一溜烟儿地顺着它走过的路线追了上去。一团团绿色张开嘴,争先恐后把那片支离破碎的空气咬到嘴里,互相撕扯着彼此消耗。
交战的双方很快就委顿下来,最后只剩一团蔫嗒嗒的绿,摇动了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元峥兄息怒啊”,连林道人看起来面对这样的场景不觉得头疼,反而有些怀念似的,“这孩子可经不起你这一招呼。”
季老头从鼻子狠狠里出了口气,甩甩袖子坐下了。那边的小变态还傻乎乎地无所畏惧着,觉得自已赢了这一场嘴仗,高兴地拽着季晨挨着她坐下了。
雷声渐渐隐去,雨也淅淅沥沥起来。
远处闪来一道细小的紫色雷电,劈头就进了水榭,连林道人抬手一截,那雷就浮到他手上化成一片噼啪作响的紫。
“是雷霆”,他一扫眼前浮起来的紫,冲着他们解释了一句,脸上带了点好笑“雷霆唤我去看看谷那边的惊雷木,他把不少雷引去了那边,说是那惊雷木都眼见着要受不了了。”
一行人既然来了,断没有说几句话就离开的道理。傅烟盈对这里熟悉些,连林道人便请她带众人先去歇息,自己去雷谷深处看那些据说被雷劈得不成样子的惊雷木——雷霆道人的脾气就和他的道号似的,即使如今随着年纪和修为的增长变好了些,众人也怕他一着急劈个响雷过来叫连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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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干净又简单的客房里,季晨抱着小白,和裴临大眼瞪大眼。
他们不都是不太愿意她和裴临呆一块儿吗?怎么成这样了?人去哪了?
季老头早不知道跑哪去了,隔壁的一间客房里,季寻山和傅烟盈正在絮絮地说话——虽然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傅烟盈说,季寻山听。
季老头鸟一样蹲在山顶上的一棵树上。这是棵巨大的惊雷木,树干虬劲,树枝焦黑,已经被早上那一场声势浩大的雷劈得冒了烟儿,生机却没有断绝——惊雷木就是这样的树种,挺过千百次雷击,每一次都是死亡与重生的搏斗——这棵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满是褶子的鸡爪手摸着粗糙扎手枝干,底下奔腾的大河隆隆而来又隆隆而去,雨后的山间,有毫不起眼的雀鸟,也有四处巡睃猎物的鹰,山谷里满是绿意和蒸腾的水汽,云蒸雾绕宛如仙境。
季老头看着底下的景象,沉思。
半晌,他“嘿”了一声,嘟哝一句“总是要撒手的”,往半空中一跃,鼓起的灰袍像是展翅的鹏,倏忽就消失在山顶。
“连林!雷霆!”
那边连林道人已与雷霆道人说完了惊雷木的习性,叫他以后不要往这些可怜的树上引如此巨量的雷,正说着今早来的五位客人,季老头扒开虚空就跳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这不安生的得过来!”
连林道人打住了话头,冲着季老头摇头笑。
季老头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贫嘴,他稍稍退后了半步,对着两人,规规矩矩、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
“裂空!”
连林道人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说话的是雷霆道人,他中年模样,穿一身质地极好的紫灰色长袍,日光下隐约可见层层暗纹,斜眉入鬓,虎目圆睁,端的是凛然正气,连嘴里吐出来的字也像带着隆隆的雷声似的。
“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元峥兄恐怕是为了他那宝贝孙女来的罢。”说话的是连林道人,他伸手一引让季老头坐下,一边斟酒一边给雷霆道人讲完刚才没讲下去的内容。
雷霆道人牛饮了一杯酒,“啪”地放下了。
“你们这两个怎么如此悲观,说不定那什么劳什子[干涉]一练就是道君道主呢?要我说,想留在雷谷就留在雷谷,我和连林两个几百岁的人了,干住在这地方忒地无聊,来个小姑娘有何不可——嗯,只要太清愿意就行。”
连林道人有些无奈地给雷霆道人又满上酒,“我的[感知]只是堪堪入了窥道境罢了,要说指导那孩子的[干涉]实在是谈不上,说实话,就连我自己的[感知]是怎么入的窥道境我现在也还是迷糊的。若是她留在这里,我也只能保证不让这孩子走上些回不来的路,这[干涉]到底如何,实在不知。”
季老头同样牛饮了一杯酒——连林喝酒时那阴阳怪气的模样他实在是学不来,“不求有多大进益,只求不走上歪路。太清太渊太古,这大宗门固然是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