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儿走了,王熙凤却没有睡下,贾琏这人她从小就认识,又做了几年夫妻,对他的品行更是了解。帮着管理家业这些年,他可是没少捞钱,林家那些要处理的产业由他经手,必定会截留一些。
不过他这人有分寸,想来也不会做的太过,再说上面老太太还看着呢,她也不必替他担心。只是这次得想个法子从他手里挖出些才是,她辛辛苦苦想尽办法拖着下人的月钱,一年才得一千多两银子的利钱,他不过往南边跑一趟,却至少也得有上万两到手,她不要过来难道让他养小老婆不成!
平儿过来服侍王熙凤梳洗,见她不动弹,劝道:“奶奶时辰不早了,明个还要早起呢。”
王熙凤这才起身准备休息。
她回来的本就晚,说了一番话又收拾东西,一通忙完,天已四更将尽,躺下休息却心里有事难以入眠,不觉天明鸡唱,再睡也来不及了,忙梳洗过往宁府中来。
眼见离七七发引日近,王熙凤怕自己第一次料理这些事忙不过来出什么纰漏,便预先逐细分派料理,先把荣国府这边安排好,到时候哪些车轿人从跟王夫人、邢夫人等人送殡,先提前说好,免得忙乱,她也好一心处理宁国府这边的事。
谁知这阵子诸事繁杂,都赶在一处来。先是缮国公诰命亡故,西安郡王妃华诞,镇国公诰命生了长男,又有她胞兄王仁连家眷回南,又有迎春染病,又多又杂,难以尽述。送殡、送贺礼、准备家书礼品、请医问药都指着王熙凤来处理。
荣国府就有这么多事情,加上宁国府这里也在准备送殡前后的事情,两府的人都追着她要个章程,往往是刚到了宁府,荣府的人又跟到宁府,既回到荣府,宁府的人又找到荣府。王熙凤是个要强的,见这么多人找她反而十分欢喜,不仅不偷安推托,宁肯茶饭不吃坐卧不宁也要将事情安排的齐整。
她的能干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么多事情便是三四个人都不一定能处理好,偏她安排的井井有条,于是合族上下无不称叹。王熙凤也越发得意,更加尽心尽力,便是身上偶有不适,也强自忍耐了。
终于到了出葬之日的前一晚,宁国府里面灯明火彩,请了两班小戏并耍百戏的与亲朋堂客伴宿,这一整晚都不能睡,总要有点提精神的,可惜大晚上的姜妍她们这些丫鬟不能过来,看不到这些热闹。
其他人很是遗憾,宝玉不在她们也没必要等着了,各自早早睡了。姜妍巴不得这样,明天她还有的忙呢。
贾宝玉出门除了到宁国府,一般是不带丫鬟的,都是小厮跟随。这次去送殡当然也用不着她们,她想跟着去还是得自己偷偷的,那当然得养精蓄锐了。
到了天明,吉时已到,宁国府那边奏起哀乐,开始请灵。
姜妍早早就起来了,听见那边的动静,忙说一声出去玩,便跑出了荣庆堂。袭人她们见她这一个多月都跟着宝玉往东府去,也没个自由活动时间,很是同情她,再说姜妍也是帮她们当值,因此见她出去玩也没有说什么,心里想着虽然丹雨平时不说,其实也是憋闷坏了,这不一得空就跑出去了。
姜妍躲在前来送殡的各夫人太太的从人里,这里宾客众多,各家混在一起,一时也分不出哪个是哪家的。
秦可卿的灵柩已经出了宁国府的大门,后边跟着一应现赶着新做出来的光艳夺目的执事陈设。姜妍看到宝珠披麻戴孝的跟在后边,神情哀苦。
自从那次见过她之后,宝珠就拒绝再和姜妍见面,姜妍也不勉强她,看她不再糟蹋自己身体后,便也不再去灵堂那边。这还是这么多天来姜妍第一次见她。虽然面带愁苦,但她气色还好,想必这些日子也没有熬坏自己。
灵柩向前移动,送殡的客人也跟着往前走,姜妍她们排在后面,这时候还在原地等。姜妍身边的丫鬟妈妈们不愧是能跟着主子出门的,那些王孙公子出来一个她们认识一个。
靠着她们的介绍,姜妍便看到和宁国公荣国公并称为“八公”的镇国公、理国公、齐国公、治国公、修国公的小辈都来了,还有各王府侯府等勋贵之家也都派了小辈来,可以说是给足了宁国府面子。
前面这些人走了后,总算轮到姜妍她们这里了,女眷们都是坐车轿而去,大小轿车辆,不下百余十乘.连前面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一带摆三四里远。
路边有不少人在看热闹,可惜宁国府早就派人清了路,他们也只能挤在道旁的屋子里瞅几眼,并不敢靠的太近。
姜妍跟在不知道是谁的轿子后面,走不多时,便看到路旁彩棚高搭,原来是各家路祭:第一座是东平王府祭棚,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祭棚,第三座是西宁郡王,第四座是北静郡王的。
几座路祭祭棚都设席张筵,和音奏乐,姜妍正看的新鲜,突然前边停了下来,一个下人一路跑下去,嘴里还喊着停下停下。
一时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免窃窃私语起来。
姜妍仗着没人认识自己,悄悄往前边去,总算挤到了最前列,却看见一架轿子停在北静郡王府祭棚前,轿子两旁各官两旁拥侍,军民人众不得往还,贾珍贾赦贾政正恭敬的候在那里。
姜妍离得有些远,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不一会儿,便看到贾政回来,急命宝玉脱去孝服,带着贾宝玉往那轿子走去。
见到这个场景,就算不知道他们说的话,也看不到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