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雨也就不再吭声,加了点水,开始磨墨了。
江天随便写了点字,又随便画了幅山水画,接着要萧暮雨倒茶,倒完茶又叫她打洗澡水。
萧暮雨耐着性子一一做了,守在大木桶旁边,等着江天过来伺候他洗澡。
江天说了,她是贴身丫鬟,她想,那位公子哥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就得替他穿衣喂饭。
“喂,你衣服脱好了没有?要不要我帮忙?”萧暮雨一只手支在木桶盆上,一只手撩着洗澡水,热气氤氲,她的脸被熏得红红的,困意袭来,她现在只想把手头的事情做了赶紧洗漱去睡觉。
江天站在帘子后面,本来双手已经解开一带,听萧暮雨那么一说,又将衣带系上了。他道:“废话少说,过来帮本少爷宽衣。”
萧暮雨嘴一撇,将手中的毛巾顺手往木桶里一扔,激起一圈水花,闷闷地起身,走到江天身边。
萧暮雨对着他的衣服研究一番,上下乱摸一通,终于找到了衣带,刚拽着衣带想要拉开,江天道:“混账,你在干什么?”
“奴婢在帮世子宽衣啊!”说着使劲一拉,衣带松开,接着她野蛮地将外套剥下,然后抓着江天的中衣,顺手一扯——
“大胆!你干什么!”江天适时扯住了自己的衣服。
“帮世子宽衣洗澡啊!”萧暮雨说着还在使劲拉扯,江天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
萧暮雨抬头:“世子洗澡不脱衣服?”
江天脸颊一片绯红,厉声道:“出去!”
“啊?不需要奴婢为您宽衣了?”
“出去!”气急败坏地。
萧暮雨撇撇嘴,松开手,灰溜溜地出去了。
江天眉头紧皱,长呼一口气,表情复杂。
萧暮雨被江天撵了出来,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和瘦子胖子二人聊天,聊着聊着发现没什么共同话题,于是抬头看星星。可是今晚的天气不好,星星都躲起来了,萧暮雨实在困得很,抱着双腿,一不留神睡过去了。
江天一个人默默地洗完了澡,一推开房门,瘦子胖子二人立刻躬身行礼。
江天努努嘴:“她怎么了?”
“回世子,萧姑娘睡着了。”瘦子答。
胖子接着说:“要属下将她叫起来吗?”
江天叹了口气:“不用了,你们回去睡吧。”
“属下告退。”瘦子和胖子一齐退下,然后腹诽,世子也太狠了吧,叫一个姑娘睡露天庭院。
待他们回到各自的房屋后,江天用脚尖踢了踢萧暮雨:“喂,起来去屋里睡。”
这一踢不要紧,萧暮雨直接倒在台阶上蜷缩着身体睡了。
江天绕到她面前,蹲下来,想继续把她推醒,手即将要接触到她的身体的时候顿住了——他看到了萧暮雨脸颊上的两道泪痕。
她梦到什么了?
江天一咬牙,双手转换了角度,双手并用,将她拦腰抱起。
此时,萧暮雨却忽然腾地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尴尬无比。
“你在干什么?”萧暮雨盯着江天的眼睛。
“没在干什么。”江天刷的红了脸,下意识地松开手。
“啊!”
萧暮雨悲惨地滚落在地。
“萧姑娘,萧姑娘!”江天弯腰去扶,被萧暮雨挣扎的双手一把推开。
“江天,我跟你没完!”萧暮雨等着双眼,似要把江天吃了一般。
“我我我……你你你……胆敢直呼本少爷名讳!”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江天前所未有地感到无助。
萧暮雨哼了一声,也不应答,吃力地撑着地面站起来,皱着眉毛,捂着屁股。
江天刚想伸手去扶,却又缩了回来。
“世子,可还有其他吩咐?奴婢重伤,急需告假!”
“没、没事了。”
“奴婢今晚住在何处?”
江天伸手指了一扇门。
萧暮雨便循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推开房门,接着走廊的灯笼点燃蜡烛,也不管还站在门口的江天,砰地关上房门。
江天被关门的声音震了一下,看着那扇隐没在朦胧夜色中的雕花木门,愣了许久……
他为何不说自己是为了不吵醒她而想抱她去房间休息?为何被她一问就松手了?为何没有把第一个问题解释清楚就放她进去了?为何没有拉着她询问伤情?
为何为何为何!
为何自己要纠结于这些!
他可是堂堂世子啊!
在明确了自己身份地位之后,江天怒气冲冲地转身,也和萧暮雨一样,砰地关上了房门。
萧暮雨和衣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她咬着牙把被子拉过来盖在身上,听到“砰”的一声,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而落。她刚刚梦到妈妈了,梦到妈妈抱着她的尸体在哭,梦到妈妈一遍一遍地喊着让她回去……
夜色凉如水,周围的环境还是陌生的,黑暗中孤独感如影随形,她只身一个人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时代,受了些莫名的委屈,总是得哭出来的。
哭过了,就可以理智思考了。
这是封建时代,她身为一介平民百姓,在皇家贵族面前,人权基本是不存在的。这是此社会大背景,她一个小水滴掀不起什么惊涛骇浪,只能顺应时代潮流,在极度不公平面前寻找最大的公平。
顺便想一想今天世子救了自己的场景,功可抵过,她心情稍微好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