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阳与许婧周旋之时,都都四下寻找景阳,却得到太子妃被宸夫人找去叙话的消息。
都都骤然紧张,她知道景阳是替身,也知道天枢宫里那位是正主的母亲,两方身份都微妙不可说,这下会面不知会将局势推到何等地步去。
反复计较,都都决定先不去皇后那边回话,她匆匆出了宫,赶回王府,将这一消息告诉了父王与太子哥哥。
对于如何应对许皇后,宋嘉历已经与咸山王商量了几日,对方一直韬光养晦无所动作,他们也就以静制动,可是如今,她终于还是主动去找了景阳,那么他们也就再不能观望了。
咸山王自从知道了景阳的真实身份后就一直悬着一颗心,殿下一直劝慰说此事隐秘,再不会有旁人知道,然而他始终不能放心。秘密终究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从前各方平衡,能够将秘密封存的时间尽可能延长,但许婧的到来无疑是打破了这样的平衡。若前朝公主的身份暴露,各方都将大损。
“殿下,事到如今,我们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韦舟横对宋嘉历深深一礼,“在图谋之前,老臣斗胆问一句,太子妃在殿下心中到底处于怎样的地位。”
宋嘉历扶起韦舟横,坚定道,“叔父,景阳于我而言,是绝不可舍弃之人。”
韦舟横长叹,“如此,老臣无话可说,但凭殿下决断。”
是债就要还,江山债、情债都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宋嘉历点头,细细讲起,“据我所知,姜掩月如今已有十二部云中军在手,且她得了许国一年的盐铁,此时可以说是实力雄厚。我方实力势弱,名头上却占着正统的优势,那么,我们目前便可以利用这一宗。”
“宫中后妃大多是本朝高门贵女,从前父皇对后宫是一样的冷淡,后宫因此也就相安无事。可自从宸夫人入主天枢宫,明里暗里各宫都按耐不住了,就以柔夫人为例,她虽受惩处,争斗之心思定是没有打消的。”宋嘉历移步到书桌前,写下一个“曲”字,“柔夫人之父曲督查是谨慎之人,向来最是会审时度势。今番柔夫人被贬,他有两个选择,一就是顺服圣意,自认其罪;二就是搅动波澜,冒险一搏。而今,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明白,此时不该蛰伏。”
韦舟横看着那个“曲”字,沉吟良久,道,“同朝为官多年,曲督查我知道他最是能忍,要让他犯险恐怕不已。”
“今时不同往日,宸字一出,前朝后宫都不得安宁。柔夫人不会忍,她必然也会想尽办法让她父亲忍不住。我们只需添风助势就是了。”宋嘉历提笔,又写下个“卫”字,“若是关于宸夫人的流言四起,那些暗中观望的人都会望风而起了。”
韦舟横追问,“什么流言。”
“卫国皇后新丧,魂灵羁留人间,附身于许国帝王旧爱,意图颠覆许国朝纲。”宋嘉历搁笔,闭眸道,“许皇后把持朝政时久,天下皆闻名忌惮,这样的流言足够他们借以发挥了。”
韦舟横看着两字,明白这两字的沉重,两字投入民间,必将激起千层浪。
宋嘉历睁眼,对韦舟横深深一拜,“韦叔父,我这便要进宫去为景阳结围了,这些安排,都有劳你了。”
宋嘉历此次进宫不知会面临怎样的局面,而咸山王府乃至回阳堂也即刻行动起来,全力造势。
京都最热闹的地方永远都是茶楼酒肆,在酒醉饭后,人们就管不住自己的心思也管不住自己的言行了。
浮云楼中达官显贵往来,他们不仅是秘密的泄露者,更是消息的传播者。柔夫人的父亲曲督查从前是浮云楼的常客,但柔夫人被贬之后他就一直闭门谢客,很有思过的架势。
但他的同僚们仍活跃在浮云楼。嘉淑仪的兄长位至神勇将军,他在浮云楼有个叫云裳的相好。
醉在云裳怀里,神勇将军意识有些昏沉了,他摸了一把云裳那凝脂如玉的脸庞,醉醺醺地感叹,“美人啊,你怎么生得这样沉鱼落雁的姿色,爷这条命都要交到你手中了。”
云裳听见这话却无欢喜,叹了口气,轻轻推搡了他一把,“爷说的是醉话,醒了便忘了,哄得云裳高兴罢了,其实不知心里还想着别的什么人呢?”
将军迟钝地摇了摇头,大着舌头,“怎么会呢?爷与你是多年的情分了,爷是真心喜欢你。”
云裳却不吃这一套,“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奴家在风尘中浮沉了多年,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色衰爱弛。将军多年来时时见着奴家,难免厌烦了。天下男人都是一般,花无百人红,君恩不常在,我们女人除了认命又能如何?”
说到此处,云裳用帕子拭了拭眼泪,继续道,“奴家有个姐妹,她的恩客不就被别人勾了去?说是经年累积起来的情谊,其实不过是一场空,可怜我们风尘女子无有母家支持,只能是任人舍弃了。”
云裳红肿着眼望向将军,“其实有母家也不一定就无忧了。将军你或许不知,我们这里的头牌向来是陪侍督查大人的,从前笙歌不夜是何等fēng_liú,如今她也落得空闲了,督查大人闭门不出已许久,说不定就此落魄也不一定。”
本来在酒醉中,神勇将军他只当云裳这一番话是女子多愁善感,他便歪在床上半寐半醒,但听到她说起了督查大人,他骤然清醒过来,噌地坐起,怔怔陷入沉思。
“将军,你想些什么呢?”云裳收了哀容,挪到床前,偎在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