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弟,你不是说家中双亲都不在世了吗,怎么又会冒出个妈来给你说亲?”
张阎天淡然地瞟了我一眼,张口问得我没得及擦干嘴角的茶水,又憋出一头冷汗。.
六坤却是眼也不眨地继续往下编瞎话。
“家母在世时给我从小说的亲,那时我才八岁,她的母亲都还未出嫁。只是俩女子情同姐妹,说好了将来如果生一男一女必要结为夫妻,所以这门亲不会因我双亲离世而失效。家道中落后,阿妙一直由我老家的亲眷代为抚养。这不,听我回国就把这小姑娘送到门前了,张兄你说我能不收下吗?”
这番说得合理又合情,弄得我差点也要信了。
可张阎天并没有因此缓和下神情,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我:“当真不错,妙姑娘长得挺漂亮,配你一个耶鲁大才子也算是郎才女貌。”
我只得干巴巴地冲他眯眼傻笑,心里把南城六坤家的祖宗八代问候一遍,但又想到他是九倾的亲哥,他家祖宗八代不就是我将来有可能也要拜拜的夫家祖宗……特么又郁闷了。
“不过卢弟啊,有件事就不得不让张兄我纳闷了,你这位小媳妇长怎么跟冰在军院太平间的那半只人头挺像呢?”
话峰转得太快,让我和六坤都始料不及。
我的小心脏顿时被掐紧了,连卟卟跳几下都不敢太响。
偷眼瞄南城六坤,他正沉稳地举起青花瓷茶碗喝着,看不出情绪有什么波动。
“张兄你确定吗?这就奇怪了,我这姑娘姓柳名妙,祖上几代都是瑶江人士,跟南城世家怎么扯也扯不上关系,不至于相像到能让司令误会的地步吧?”
不愧久混官场的,六坤的淡定从容显然比我这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傻姑娘要稳上很多倍,汗颜啊。
“哦,不如……我们来对比一下吧。”张阎天拍了拍手,对进来的勤务小兵吩咐:“把那只头给我们端上来!”
我和六坤偷眼对视一下,不由同时皱上了眉头。丌官素菁的头居然没失踪,还在张阎天手里。
一只原木盒子被端了过来,盒盖打开,冰冷的气息混和药剂的臭味熏了我们一脸。
我定晴细看,果然是昨夜里出现在我面前的丌官素菁,丝毫不差,看来用不着怀疑那“只”丌官素菁是真是假了。
这会儿虽仅剩半只头,但缺失的部分竟用石膏给补全了,而且修补的技师显然是个高手,整只头颅修得几乎没有任何违合感。
我不得不毛骨悚然,冷汗湿手。
如此清晰可辨的相貌,与我简直如同孪生姊妹,张阎天一点也不怀疑才叫奇怪了。
“瞧瞧,卢兄,照实说吧,你这个小媳妇儿可是跟这只出于封门村的人头有什么渊源?你别告诉我,这世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随处可见哦。”
张阎天欣赏着我略有些懵逼的表情,也不再说虚话打幌子,直接挑明他心中的疑虑。
这会儿我才明白,他刚才派大队人马在路上劫道的目标不是六坤,而是我。
更有可能,昨夜里他用马鞭勾起我的脸时,已现了这件奇怪的事,所以送我回营又让六坤来接之类的全是虚晃一枪,他或许是想弄明白我到底是谁,还有他的“卢弟”是否私下里在南城世家的事上,对他有了外心。
所以现在怎么解释我的身份就变得很重要,至于我是不是“卢常”的童养媳这事已不重要。
也所以……就看南城六坤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了。
“张兄,阿妙的双亲在瑶江也算是清清白白的体面人家,我老家的亲眷送来的也就是这么个有名有姓的大姑娘。所以我觉得她就是阿妙而不可能是其他不明不白的人士,更不可能是与南城家有牵连的九姓十八氏中的一员。张兄若有怀疑,不妨派人去我老家查清楚再行说。”
六坤举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回答得竟也是天衣无缝。
这应变能力,简直让我佩服死。
张阎天终于皱上了眉头,两根修长的指头在椅子扶手上敲来敲去,似是一下子拿不定主意。
看得出,他对南城六坤还是有一些忌讳的,始终客客气气没过一句狠话。
“那么,就烦请妙姑娘留在我府上,待查清楚了,我必定以卫队相送赔以大礼将妙姑娘往卢弟的住处。”
不过这些忌讳好像没能让他放弃对我身份的追查,这句一出使我恍然心惊,六坤也眉头微皱起。
这是特么要将本姑娘押为人质的节奏了啊?!兵痞子好没有道理!
“张兄,朋友妻不可戏,你以半只死人头之故就扣下我的妻,这道理讲不通吧?传出去,让我对外怎么做人做事?”
六坤硬气起来也十分耿直,一听张阎天要扣下我,就啪地将手头的茶杯重拍在了桌上。
张阎天似乎没料到他会直接翻脸,惊动之下就将手迅伸向腰边的佩枪。
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连门外的勤务兵也冲了进来,个个将手握向腰间佩枪。
六坤“腾”地站起身来,手指张阎天似乎又想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