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妖楼修建于九宗门后山的古刹法阵内,四周环湖,树林林立。
高楼露出地面仅有三层楼的高度,深埋于湖底的楼塔高达十八楼,仿冥府十八层地狱而建,因而有“小地狱”之称。
雾镜被封毅一路带回岭山后,就关押在封妖楼最底层的十八层。
日月无光,风声无尔。
整座妖楼死气沉沉,唯有妖气浓郁,如林中迷瘴,遮天蔽日。
她还有些混沌的思绪停留在离开丰南镇后入长央城时,便听高楼之上,隐约有风声呼呼而入。
玄铁锁链碰撞的声音响起,湖中似有水波浮动。引得倒映在封妖楼墙壁上的水光也随之晃动中,一闪一闪间,有那么几缕水光,落进了她的眼底。
没过多久,“吱呀”一声,大门半开。
有沉重的脚步声踏着木板楼梯逐渐而下。
雾镜抬眼,昏暗的视野里,看到从高楼之上下来的几人。
她抬指拂过双眼,想剥开蒙在眼中的那抹阴翳,可体内枯竭的灵力丝毫不受她的调动。
动作迟缓间,本还在高楼上的几人,已近到眼前。
雾镜的双眸落在来人身上,不敢置信的,瞬间定住了。
封毅是元丰真人自小养在身边的大弟子,因她是妖,修炼全在后山,是不许踏出他在九宗门的殿宇之外的。是以,虽知晓他有数位徒弟,却从来都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所以,雾镜在一开始,便对封毅有先入为主的亲近感。
但对于封毅而言,雾镜是妖,元丰真人点化她这块顽石,只意欲为取她心头血。再者,修仙之人,最忌讳和妖精纠缠不清。
元丰真人自然不会告知任何人有关后山石妖之事。
是以,封毅后来虽渐渐知晓了些元丰真人在后山做的事,却并不清楚。
只依稀知道自己的师父曾点化过生灵成妖,带在座下。
在知道雾镜与他师父曾有师徒情谊后,封毅便圆滑地假意关切她。期间更是透露了元丰真人失踪多日,音讯全无的消息。
雾镜虽对元丰真人早已心死,可到底是顽石,爱一个人留下的伤口,怕是没个几万年都无法抹去痕迹。
在长央城时,她原本是有机会逃跑的。
可就是因为担忧元丰真人的安危,才会甘愿随封毅一路来了岭山,入了九宗门。
即使是此时身困封妖楼时,她也未对自己曾经做出的选择有后悔之心。
可就在此刻。
她眼看着一身玄衣,如塌莲一般信步走来的元丰真人以及他身后被两位九宗门弟子架进来的面色苍白,已然没有多少生息的辛娘时,她满心的怒意,全然暴。
到了此时,她还能有什么看不懂的?
这是个圈套!
彻头彻尾的圈套!
她不止是用来诱摇欢的饵,也是用来捕辛娘的网!
她当封毅为何无端告知她龙族换鳞之事,她还天真地以为封毅是想趁摇欢换鳞虚弱时趁虚而入,这才冒险通知了辛娘为摇欢提供庇护之所。
不料……
送出的传讯纸鹤,是她亲手送给辛娘的催命符。
雾镜目眦欲裂,血红着双眼狠狠瞪视着站在牢笼之外的玄衣男子,长久未说话,导致她的生意沙哑,如撕裂的棉帛:“你竟敢……竟敢以我为饵,三番两次的利用我,你枉称修圣!”
弦一抿唇不语,静静地看着她。
看她苍白面容上那仇恨的双目,那紧咬的嘴唇,以及死死握住锁链的双手。
封毅健壮,上前开了这间牢狱的铁门,命身后的两位九宗门弟子把辛娘送入狱中。
那铁索碰撞的声音刺激了雾镜,她看着近在眼前曾爱慕过的男人,浑身迸出不曾有过的戾气和杀意:“我被你点化成妖,你日日教我虽为妖者,也要一心向道。我为你散尽一身修为,你却剖我心,取我心头之血。
你是这凡界最接天听的修仙者又如何?你修的歪门邪道,还妄想飞升。元丰,你做梦!”
她喘息着往后靠在木桩上,忽的仰天长笑。
那破碎的声音,如被割裂了牵引线的纸鸢,被风卷着,几下就消散在了天空里:“当年被你算计到一无所有,我认了。为何这几百年来,你却不曾放过我……”
弦一垂眸,目光落在眼前那斑驳的地砖上。
良久,抬起手,挥退跟随而来的封毅以及九宗门看守封妖楼的弟子。
等脚步声渐行渐远,几乎听不见时,他才缓步迈上前来,站在离她两步远的距离,静静地望着她:“你本不在我的计划之中。”
“封毅将你带来这里,我始料未及。”他抬手,白玉一般的指尖轻轻地拨开她含在唇边的几缕丝。
那目光,似透过此时的她看向了数百年的那个石头妖,悠远得如同层叠在千里之外的远山。
“我本就要问辛娘拿回些东西,有你无你,都不妨碍。”他的指尖顺着她的脸颊落在她的眼尾,看到她眼中含泪,眉心隐隐一蹙,可那一蹙也仿佛是雾镜的幻觉一般,快得根本无法捕捉。
“你不是走了吗,为何要回来?”弦一垂眸望着她,明明说着深情的外的清醒:“你回来,我怎么再舍得下?”
“呵。”雾镜冷笑一声,别开头避开他的手:“你还想做什么?以我为饵,再诱摇欢?”
弦一轻笑,覆手落在她冰凉的手背上轻轻握住:“你应当知道,我最喜欢你的聪明。虽数百年未见,你倒分毫未变。”
“我奉劝你,别做癞□□想吃天鹅肉的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