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日之期的最后一个晚上。
皎洁的月光迟迟不肯落在落裳街上,那条本就属于黑暗的时街便完完全全地隐入夜色。
在面向红枫林的入口,此刻也随着计划缓缓打开。
秦葛与秦沅趁着没有月光的夜色快速潜入了落裳街。
在那松软的土地上,两人的步伐如出一撤。
在找到三日前的那个晚上所布置的探查术时,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
年少的秦沅掩不住大计将成的兴奋,连那平时都故意在模仿秦葛的眉眼也舒展开来,随即对他的胞兄道:“上次的拜访实在成功,桦玺交给我们下的探查术今天可派上大用场了。 ”
秦葛到底是比秦沅年长五岁,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兴奋,淡然的态度刺小了秦沅急于变现的心:“莫忘了上次我们看到的那只亡灵,他就是北启口中的异数,此次计划,不可掉以轻心。”
探查术已经显示出了瑾韵的所在地,兄弟俩没入翻滚汹涌的黑气中,向目的地疾速而去。
在感受到那种熟悉的阵法时,瑾韵竟然还有心情自嘲一番。
啧啧,看看她的主人,对她多上心。
伙同北启一起定下这计划。
在变回本体后,她被装入一只锦袋。
柔软绵嫩的锦袋内部托住她不断下滑的身体,但和田玉天生的光滑还是让她滑入了袋底。
鬼使神差地,她问:“你是三天前来造访时街的贵客?”
她感觉只有一个人在她附近。
还没有历练成功的九皇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他默不作声。
见他不回答,她不会自讨没趣地问下去的。
但是他低估了瑾韵。
瑾韵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在妖殿的一年多的囚禁时间,是桦玺算好的,对吧。”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果然,心智尚未老练成精的九皇子手抖了一下。
“进入时街落裳,成为它的暂时主人,也是那个人设计的吧。”
她不愿再说起他的名字。
沉寂了许久,久到秦沅以为瑾韵不会在说话的时候,却猛地听到她说:“瞧瞧那个人,好好的御妖师不做,偏偏要做个阴谋家,不过他做得倒成功。”
多么完美的计划,多么精准的计算时间。
她甚至觉得,在红枫林遇到绯色笙也是桦玺计划的一环。
遗憾的是,绯色笙对于桦玺来说,是一个值得头痛的异数。
所以与秦沅一道来的秦葛此刻正站在绯色笙的面前。
因为灵力不稳而中招的绯色笙冷眼看着他头顶的封印阵法,没有说话。
秦葛也不着急走,反而坐在了一张黄花梨的椅子上。
他在等秦沅回到皇宫。
很快,他就等到了。
然后,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常年的算计让他开口朝讽道:“那么,不知名的亡灵,我要走了,希望你在这里过的愉快。”
绯色笙没有理他,因为天上的那个小方印子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好像有点想起来了,那是谁。
在秦葛走后的三个时辰,绯色笙破开了封印。
说到底是一个模仿品,即使以一模一样专门针对他的封印阵法来约束他,也是缺了阵眼,哪里有正品那么厉害,能把他封印五千年。
得到自由的绯色笙没有去找被带走的瑾韵,他在等一只狐狸。
抓住那只狐狸,在顺藤摸瓜找到那个模仿品,小玉灵自然会被他找到。
在此之前,他确定那个模仿品不会对瑾韵下杀手。
所以,不知情的北启落入了圈套。
那天后来被定为九尾狐一族的大耻之日。
壮美大气的日出毫不吝啬地把金辉抛给帝都京城,将昨夜的暗流与罪孽一并掩去。
大量的商肆早早地开了门,布衣百姓们穿涌在窄小的过道里,争相购买着只有京城才能最先享用的新鲜货色。
他们为京城自豪,问天下最繁华最祥和最有贵气庇佑的地方是何处。
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帝都京城。
突然,熙熙攘攘的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路,那是为近日刚上任的御用除妖师桦川退让的。
桦川刚刚上任,就在京城四周布好了杀妖大阵。
年轻有为的除妖师不遗余力地守卫着京城。
他足以让隐匿在乡村山野的妖物不敢近京城半步。
他……
生活在祥和景里的百姓最喜欢的就是在余睱时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喝彩。
而此刻却有一只玉灵在不断咒骂着那位红了半边天的“除妖师”。
瑾韵被扔进了一处库房。
明面上是库房,但私下太监宫女们更喜欢叫它垃圾场。
可不是吗,里面有破碎的陶瓷,缺损的花瓶,甚至还有许多曾经高高在上的金玉饰品,但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被丢弃在了这里。
瑾韵连着锦袋被秦沅抛了进来。
然后库房的门关上了。
而瑾韵身上的阵法也刚刚好解除。
她刚刚变回人形就被热情好客的灰尘扑了一脸。
还是几十年没有见过活人的那种扑法。
瑾韵抓狂了!
在狼狈不堪地理清脸上的灰尘后,瑾韵发现她的脚边全部是一些破烂品。
不止是脚边,还有四个墙角都堆满了破烂。
“桦玺!”
瑾韵咬牙切齿,弯弯的枊叶眉紧簇起来:“上次好歹是妖殿里的靡棠坊,这次倒好,直接降成垃圾场了吗!”
没有人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