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夺路狂奔,大概不过如此。
…………
两个人的逃亡路线并没有过于深入岛屿,仅仅是藏在林子里沿着海岸线奔走,只是效果不太好,他的身形过于醒目,导致军舰炮击紧咬着不放。
接近南边那处几乎无人涉足的珊瑚礁浅海时,身后留下的是一片火海。
轰然巨响扬起漫天尘土,硝烟裹着热气四下弥散,植物烧灼的哔啵声,不知什么动物倒在密集火力下,到处充斥着蛋白质的焦臭味。
地狱一般的画面,我仿佛听见整座岛屿在哀嚎。
“到了!”巨人的喘息里透着如释重负。
不远处那片峭壁下方,放着一个目测绝对能容纳他与我两人的简陋木筏,只是…我太敏/感了吗?为什么总觉得附近藏着一股令人战栗的寒意?!
有什么东西隐在暗处,虽然看不见,那份森然战栗感却如影随形。
抓着巨人的手指微微用力,我正想出声提醒,奔跑的人身躯猛地一歪,毫无预兆的把我直直抛出去。
天旋地转中,我的眼角余光里瞥见,巨人半边身体结满浅青冰棱,而侧边密林缓缓冒出一朵黑色的蘑菇。
背脊重重摔在地上,我仰面咳嗽几声,眼前泛起一阵眩晕,随即听见巨人的怒吼,“库赞!”
痛苦地翻身爬起来,我抬头盯着走出阴影的那袭黑色风衣,高高瘦瘦的男人双手/插/在兜里,绷紧的五官线条充满凌厉意味。
运气可真好呢~未来的青雉大将,天文大潮之前的死亡陷阱居然也没能阻止得了他?如此说来,是不是历史真的无法更改?
咽下溢到喉咙口的血腥气,我狠狠收紧手掌,指甲抠进皮肉。
可是…对于记忆来说他是历史,对于此刻来说,那是未来!为什么我机关算尽,竟什么也改变不了?冥冥之中,真的有无形之手阻止一切吗?
所谓‘注定’,是如此让人憎恨。
…………
“哈格瓦尔.d.萨龙。”男人走到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下脚步,声线毫无起伏。
“罗宾,快走!”巨人挣扎着挡到男人面前,头也没回说道,“到木筏上去!”
“啊啦啦~”男人象是现在才注意到还有别人,小圆墨镜后方的视线,错觉般飞快的往我这里一掠而过,“平民的话应该呆在东边海岸。”
“别开玩笑,灾难降临,保证妇孺安全是常识。”盯着那个散发无尽杀意的男人,我讥讽的龇了龇牙,“奥哈拉很多人都知道,妮可.罗宾也是考古学者。”
“而这种身份,不正是你们海军要赶尽杀绝的吗?”
“登船好给你们炮击平民的借口?”
我一瘸一拐挨到巨人身边,探手扶住他余温尚存的半边身体,“你叫哈格瓦尔.d.萨龙?”沉默几秒钟,继续说道,“我是妮可.罗宾。”
逆流的血液引得太阳穴突突跳动,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流星街的规矩,交换姓名就是同伴。”
“呐——如果这次能活下来,就跟我去大海。”
“onepiece,世上所有的一切…”
…………
隐在幕布后方的记忆一角徒然挣开枷锁,脑海中描绘过无数次,始终看不清样子的那件物品,此刻终于清晰起来。
漆黑书籍毫无预兆浮现在眼前,掀开的扉页,飞速翻动。
空气开始沸腾,狂暴能量一圈圈往外扩散,视野所见顷刻间断裂开来,整个人象是被一股巨力迎面撞飞出去。
我觉得自己飞到半空…也或许是…意识被切割成两份?眼睛能看到另外那个自己紧挨着巨人站立,两个人一起面对那个带来灾祸的海军中将。
只是,除了看着,作为意识的这部分,对所发生的事无能为力。
那个自己没有漆黑书籍,而被单方面认定为同伴的哈格瓦尔.d.萨龙也没有让她真正参与战斗,反而是趁着她不注意把人拎起来远远抛开,自己拼命拦截追杀者。
‘罗宾,活下去!连同欧尔比雅的份一起活下去!’
那个巨人的吼声几乎要响彻云霄。
接下来的场景混乱而零碎,我看到生死相博的两人同时停手扭头盯住映透海面的火光,神情惊愕中带着愤怒。
五艘承载奥哈拉平民的船炸得粉碎,我看到另外那个自己软弱无能的仓皇逃跑…
远远的,那片连天都要烧穿的火红,仿佛无数奥哈拉平民流淌的血。
却原来,废弃钟楼里惧怕的金红夕阳,是这个噩梦!即使我忘得一干二净,潜意识里故乡的末日,仍旧烙印般刻在骨髓。
头疼欲裂中丧家之犬一样的自己在黑沉沉洋面上划着船,最后,哭得涕泪纵横的那个人扔下船桨,毫不犹豫跳进深海。
…………
我等不了二十年,也没有勇气孤苦伶仃挣扎求生。
所以,既然命运不肯站在我这边…
大不了,一切归零。
…………
意识追随身体堕落黝黑深沉海底,大片水泡自口鼻溢出,汹涌的向上升腾,那个自己灰白的脸庞挂着微笑,湮灭在不透光的深渊。
无声静谧中一直一直往下沉…直到那双半睁半阖眼睛泛起死气的前一秒,她身后幽暗沟壑无端端卷起漩涡。
水流翻卷,纠缠盘绕的深渊裂开一道若有似无的缝隙,那具比尸体好不到哪里去的身躯缓缓顺着波纹漂近,然后一点点慢慢的散去身形,连同意识也象是被吞噬一样。
陷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与无数细小光点擦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