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至济南的大道是山东重点修缮的官道,大部分路段都用水泥修建。
德州战役打响,这条大路车水马龙,繁忙异常。大道的一边是从德州附近的村镇撤出来的百姓,他们或者步行,或者坐着牛车骡车小推车,朝济南方向撤离。走几步回头向德州回望,那边腾起的烟雾弥漫了天空,德州以北以西以东已是一片火海。这些逃难的人群中还夹杂着辎重团的车辆,上面都是送下来的重伤员,沿着德州至济南的二百里官道,山东军设立了三所野战医院以接收不同程度的伤员。
另一边是从济南调上去的民夫队伍,拉着满载的弹药武器往前线运送,百姓们总会自觉地给辎重团的车辆让开大道。
鲁北大地已是一片从未有过的大战气氛。
沂州支前团在程大牛率领下正前往德州。他统率的千余民夫和二百八十辆大车满载着子弹和炮弹,行进在济南前往德州的官道上。
程大牛虽已退伍,但一直领着预备役的军饷。除了他的大儿子程建国跟随龙谦南征两广,他的小儿子程建军也已参军,名字是跟着老大来的,老大的名字是龙司令亲自给取的,这是程大牛一生的骄傲。小儿子就叫了建军,如今就在山东军六师,在已经炮火连天的德州前线厮杀。
山东战争动员令下达后,各州都组建了支前民夫团。在沂州因推行乡村自治而大名鼎鼎的程大牛慨然请缨,不顾自己年已五旬,一定要带沂州团支前,“论跟龙司令的关系,你们可比不了俺老程!十年前,若不是龙司令带兵打下郑家庄,俺早就死在郑老财之手了!龙司令带着粮食药品亲自到家里看望俺,这份情分一直没机会报答!如今龙司令夺取天下的大仗开始了,俺老程必须上战场去!谁也不能跟俺争!”就这样。程大牛带着沂州支前团一路到了济南,装上弹药后一路向德州奔跑,旗帜飘扬,“沂州支前团”旗帜上的五个金色大字是郑家庄的娘儿们绣的。千余部下中,来自郑家庄老根据地的乡亲不下三百人!
老程头带了沂州支前团到了接近德州的四女寺,这里已是战场,北面隆隆的炮声让未经见过战场的民夫既紧张又新奇。支前团在办理交接手续后,按照第六师后勤处的指令卸下弹药,然后便带上伤号往后面送。十余年来,蒙山军逐渐建立了一套在这个时空还算先进的野战医疗系统,分为战地救护——卫生连初步救治——转野战医院进一步救治三个环节。
程大牛支前团带上的伤号,都是在前线经紧急处置后需要到野战医院进一步处置的伤兵。
“快些,轻些。别弄疼孩子们。”着绷带的伤号们就是自己的子侄。
他在最近的第二野战医院见到了一个熟人,副院长罗二丫。
“啊,是大牛叔啊,”满头大汗的罗二丫指挥将伤员分送手术室。匆匆与同村长辈程大牛打了个招呼。
“二丫,二丫,”程大牛惦记着自己的小儿子程建军,“没见着建军吧?”
“建军?哦,你说二子啊。没有,大牛叔,这儿可不是好地方。他最好不要来这儿。哎,我没时间陪你……”罗二丫急急走了。
当年三太太的丫鬟,如今也大出息了。程大牛抹了吧脖子里的汗水,怔怔地想。充满了对未来憧憬的他不知道,就在他率领“沂州团”抵达德州交接物资的时候,他在十八旅当兵的小儿子程建军已经英勇战死在自己的阻击阵地上。
这一天是第六师最危急的一天。
济南。山东军司令部。
“宁司令,情况危急,是不是让二十旅靠过去以防万一?吴师长又来电报了。”山东军参谋长张玉林再次请示宁时俊,鉴于十八旅的败阵,德州防线面临着整体崩溃的危险。
十年前新军投诚军官张玉林随龙谦进攻郑家庄时。不过是个排长,曾带兵驻扎过刚放下武器的陈家崖。十年后已经升任军参谋长了。坐在作战室一角的陈超心里感慨万千。
“不行,摸不准第一镇的行踪,二十旅决不准动!”俯身查看地图的宁时俊立起身来,“让江云迅速查明第一镇动向!贻误军机,老子撤了他!”
尝到情报准确的甜头的宁时俊迫切企盼着军情局获知第一镇的动向,北洋四镇对上山东,现在二、三、四三镇都在德州展开了,这个以旗人为主的第一镇却不知去向,“德州已经塞满了兵!这个第一镇绝对不会投入德州了!八成就在武定正面!二十旅决不能动!”
江云的军情局长他是撤不了的。陈超暗自摇摇头。
吴念留下十九旅旅部带两个团镇守沂州,应对来自江苏方向张勋部第十三混成旅向山东的进逼。情报已经核实,张勋确实北上了,估计再有两天将抵达山东的南大门郯城。
沂州不容有失。但张勋部没有被清廷调去应对江南的危机,却北上攻击山东了。更加确定了清廷先拿下山东的战略意图,因此牵制了十九旅两个步团加一个山炮营。
现在,吴念带着加强为三个步团的第二十旅及山东军骑兵团秘密集结于武定府阳信以南,以防第一镇突然出现在对面。德州打成了一片火海,兵力逾万的第七师师部直属队及第二十旅却闲置在一旁。急于立功的吴念迫切盼望着增援德州的命令。
“叶延冰有最新的求援电报吗?”方声远轻声问宁时俊。
“没有!学兵团已经交给他了!”宁时俊再次查看地图,“去电第六师,我不管他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