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十指连心那。孩子。当时疼的厉害吧?”慈眉善目的陶夫人抓住了陈豪的手端详,似乎怕动着了伤口。
“伯母,当时哪里顾得上?部队被压在壕沟里,急死个人,哪里顾得上?”
一直没吭气的陶静开口道,“你的二级英雄,就是在那一仗获得的吧?”
“也许。其实我们旅打完青岛就没有休息。脱离了师主力一直在外围转战,歼灭18师团部的战斗主要是我们打的。我也不知道给我勋章是不是因为青岛。不过,号称三个月也打不开的青岛要塞一天就被我们突破了,连观战的英国军事观察团都吓坏了。说如此旺盛的攻击精神,连欧洲军队也难以做到。”
“最惨烈的就是这一仗吧?”
“不是。是我们师的另一个旅跟日本援军。就是那个善通寺师团在胶州湾打的,成就了50团‘双徽团‘的威名。据说那一仗结束,战壕里的血都能没了脚脖子……我们团也算主力团了,听了50团的仗,我们只能服气。”
“你们师,是山东军的部队吧?”
陈豪稍有些诧异,因为一般人很少说出山东军了,“是,总统在广州起兵反清。山东军被整编为第6、第7两个师,我们6师是绝对主力。虽然7师打出了林家桥大捷,但比起我们师守德州就差远了。我们对着的是三个北洋精锐镇。陶老师。您对军史很熟悉嘛。”
陶静没有回答。陈豪却不知道,广州起兵时,这位美丽的少妇就是见证人之一,参与了最核心的机密。
“总统带的好兵。谈及这个,不能不令人佩服。晚清一代,如果有龙谦带出的三个第五镇。也绝不会丧师失地到如此地步,留给后人一个大大的烂摊子。”
“军官不怕死。士兵自然没有怕死的道理。”
“说的好。但是要做到军官不怕死,谈何容易?”
“陶伯伯,总统视察前线时还跟他握过手呢。他一直不让我跟你们说,他小时候就认识总统。”
“喔?竟有如此奇缘。能否说来听听?”
“其实也没啥。我老家是费县陈家崖,当年总统率兵下蒙山,就扎在我们村。说来倒是缘分,我父亲是陈超部长家的长工,死于官军进剿。后来陈部长一直照顾我们全家,将我看成子侄……”
“啊,你说的陈部长是警政部陈超?他侄女嫁给了总统那位?”
“正是。”
“原来如此。难怪你少年英发……”
显然,陶教授将自己的升迁看做是攀附权贵了,自己在这个年龄升为中校却自认是血战所得,从德州至胶东,那一仗自己不是拼死争先?不过他却不愿意解释。几次叮嘱妻子不要谈及家事,谁知她还是忍不住说了。
话题转到了现今,陶教授似乎很关心国事,“听说中枢有加盟欧战的念头,济南军事学院是军队的最高学府,一定有所传言吧?”
“这个,我却不晓得。”陈豪当然听说了很多内幕消息,事关军事机密,他不能说。
“中立就好。打日本没说的,人家欺负上门了嘛。但出兵欧洲就是穷兵黩武了。‘国虽大,好战必亡’,何况我们比起人家,穷啊。俄国一年产多少钢?300万吨!我们连200万都不到吧?”
“没有山东的胜利,日本‘中国驻屯军’就不会撤走,天津、汉口的租界也收不回来。我们院长说过,抓住欧战的机会奠定我国在亚洲的地位,是必然的选择。”
“唉,姑妄言之,姑妄听之。我就是一介酸儒,本不该妄言国家大政。不过很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参加欧战会为国家获得什么好处啊。不过,军队的牺牲太重了,我的同事们已经失去两个儿子了,都是在山东。18师大部分是江苏子弟,无锡的孩子不少。推而广之,多少像你一样年轻有为的孩子化为黄土……”
“国家弱,就得牺牲。”
“你说的对!来。为你的战功干一杯!”陶教授再次举起了酒杯。
“陈中校,您一定见过总统夫人了,是吧?”饭后。在陈豪和妻子告辞回家前,陶静问道。
“当然。我们就生活在一个院子里嘛。那时候我一直称呼她大姐的,虽然我们是仆人,但陈伯伯一直将我父亲视为兄弟,我们跟他家姐弟仨人都是兄妹相称的。”
“哦,她为人如何?”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祝你继续高升,再立战功吧。”
“谢谢。陶老师,您爱人也是在学校工作吗?”
“不。他也是军人。是蒙山军老兵。在开国之战中牺牲了。”
“呀。原来您是烈属。失敬了。不知他是在哪个方面军?”
“南方军。已经过去好多年了,不想提了。”
在回家的路上,陈豪对妻子说,“以后再不要跟别人说我的出身了。好像我这个中校军衔是靠了权贵的关系似的。”
“记住啦。也没啥不能说的嘛。”
“不要讲就不要讲了。我讨厌这个。没想到陶老师的丈夫竟然是前辈烈士……怪不得她对军史那么熟悉。”
“这个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她的嘴可真稳。”
“陶老师那么年轻漂亮。你们就帮她物色一个呗,难道让她守寡一辈子?”
“谁说没有?但她眼界高的很,根本无意再婚了。”
陈豪并未住满假期,提前四天返回了北京。到总参报道的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