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两不相欠
唐戟、石峰等人先后结束了战斗,率众前来向朱祁铭禀报,见他那个样子,便各自找个地方歇脚,等着朱祁铭传唤。
村民们三三两两聚在门外谈论接踵而至的捷报,欢声笑语布满了村前的每一个角落,那情形比丰收后的喜庆场面还要热闹。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农家自酿的腊酒浑浊不堪,味淡如水,两碗酒入喉,肚子灌了个半饱,酒意却仍在若有若无之中。
朱祁铭抓起如瓦罐一般的酒坛,略一倾斜,浑浊的酒水汩汩流入破旧的瓷碗中。他的目光却在身边众人的脸上缓缓移动。
众护卫纷纷侧过脸去,避免与他目光相触,只有王烈睁大双眼,盯着案上酒水漫溢的瓷碗。
王烈张张嘴,欲言又止。
朱祁铭放下酒坛,双手举碗一饮而尽,漫溢出来的酒水洒在了银色的铠甲上,顺着光滑的铠甲往下流淌,点点滴滴洒向地面。
“快看,战俘!”有村民叫道。
朱祁铭抱起酒坛就想倒酒,倾斜的手势瞬间定格,两道闪亮的目光猛然扫向村前的山道上。
山道上有十余名民壮策马徐驰,在最后一骑人马的身后,七名鞑贼被五花大绑,串连在一根手腕那般粗细的麻绳上,随前面马匹的移动而踉跄前行。
七人都是髡首、厚甲,看上去有些面善。
王烈直直地站起身来,“喂,各位壮士,你们只抓了七人么?”
一个长着方脸、年约四十的汉子转过头来,一脸的得意之色。“咱们围攻的二十余个鞑贼全成了战俘,这七人是咱们哥十五人的战利品,送到密云县衙可是有大笔赏银的!”
“其他战俘呢?”王烈不无期待地道。
“早被人带走了,眼下恐怕都快到密云县城了。这位军爷您不知道,那几帮人心急得如猫爪抓似的,生怕去晚了赏银会溜走!”
村民聚到道边瞧稀奇般围观那七名鞑贼,有人疑惑地道:“这年头竟有鞑贼被活捉,真是奇事一桩!”
先前那名方脸汉子笑道:“这些人与其他鞑贼不同,手上极有分寸,不下死手,咱们自然也不想取他们的性命,都是习武的人,要讲武德。大明一向优待战俘,据说献俘后会当场放了他们,也罢,他们不想杀人,咱们也不会把事情做绝,再说,献俘不是能得到更高的赏银吗?挺好的!”
围观者中有几个半大小子正准备朝战俘身上扔石头,闻言后不太情愿地住了手。
“还不如杀了他们,你们跑去献俘,太便宜这些鞑贼了!”有村民忿然道。
围观者一阵骚动,那十余名民壮许是担心会出意外吧,散开队形裹着七名战俘匆匆离开了现场。
王烈一脸失落地回到朱祁铭身边,“殿下,咱们得去一趟密云县城。”
晚了!人一旦进了县衙,就只能由朝廷做主,一个亲王也是无力回天!
若是一个男战俘倒也罢了,一个女子在押解途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能否活着入京都要被打上极大的问号!想到这里,朱祁铭抱起酒坛就往碗中注酒。
突然,本已散去的村民重新返回道边,围在那里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
王烈目光倏地一亮,“殿下,快看!”
朱祁铭淡然瞟了道上一眼,回头就想举碗饮酒,忽然目光一滞,头猛然转向,瓷碗砰地掉在了地上。
透过人丛的缝隙,只见一名胸宽背厚的汉子策马徐来,身后拖着一根粗绳,粗绳赫然系着一名被反绑着双手的女子!
此女身上红色的披风只剩半截,缀有貂皮的淡黄色褙子似被兵器划出了许多口子,布条迎风拂动,给无比华丽的服饰涂抹上了一丝悲凉的色彩。齐腰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个面孔,俏丽的容颜若隐若现。一双眼睛虽然明亮,却透着分呆滞,定睛一看,她的双眼分明已经瞎了!
赛罕!
朱祁铭不知怎么的顿觉鼻子一阵阵泛酸,他缓缓起身愣在了那里。
有个老妪出言斥责起壮汉来:“造孽哟!你不抓鞑贼,却抓个女娃子做什么?”
阔胸壮汉一脸冷意,“您知道什么?她可是鞑贼的首领,性子烈着呢!”
村民仍是不信,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阔胸壮汉见势不妙,就想加快马速离去。
朱祁铭分开人群,跑上前去,方要开口,忽然顿了顿,暗暗调整了自己的发声部位,“这位壮士或许抓错了人,瞧她的装束,分明是我大明的女子呀!”出嘴的声音如此陌生,让朱祁铭本人都吓了一跳。
阔胸壮汉见朱祁铭装着不俗,身边又陆陆续续聚来许多护卫,当即把不可一世的架子收了起来,“这位将军有所不知,她真的是鞑贼首领,将军若是不信,那就让小的将她送到县衙,县衙要是认定抓错了人,小的甘愿受罚!”
这年头,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朱祁铭无奈,只得谈起了交易:“我身边缺个丫鬟,你开个价。”
阔胸壮汉就想赶紧开溜,方要扬鞭策马,忽然罢了手,勒住马,回过头来,笑得眯起了双眼,“嘿嘿,把她带进县衙,也就值那么几两银子,可要是把她卖给青楼,凭这副容貌,少说也该值百两白银!”
“可她是个瞎子呀,最多值二十两。”
“她没瞎!被撒了药粉,三日之后就好了。”
“一口价,五十两!”
“成交!”阔胸壮汉从马鞍上解下粗绳,扔给朱祁铭,笑嘻嘻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