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夕谣歪着头略一沉吟,“不行,此事还须你自己动手。我得走了。”
“咱们话都没说热络呢,何必急着走?”朱祁铭奔过去一把拉住吕夕谣的衣袖。
吕夕谣脸上一红,迟疑许久才扭扭捏捏挣脱朱祁铭的手,到书案边入座,铺开一张空白表笺,执笔书写起来。
朱祁铭缓步过去与吕夕谣隔案对坐,凝目望去,见她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娇羞,明亮的眼波映在烛火中,偶尔随睫毛扑闪一下,余光仿若滞留于空中,久不消散。
空气里弥漫着墨香,还有一道醉人的幽香······
朱祁铭不想破坏眼前这副动人心魄的画面,于是,他缓缓起身,踮着脚朝门外轻轻走去。
蘸墨时,吕夕谣淡淡问了一声:“我给你具表,你总该给我做点什么吧?”
“我送你两只大雁。”朱祁铭的声音已在门外。
吕夕谣蓦然神醒,“胡说!送大雁是行纳采之礼······”扭头望向门边,哪还见得到“戏言”者的身影?
送大雁,行纳采礼,意味着一段姻缘的开始,连礼物都是那么浪漫,会让人想起元好问那首赞美大雁的词来,“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大雁自古就是忠贞爱情的象征!
朱祁铭站在曲廊上凭栏。夜空中依然是礼花缤纷,紫禁城里依然是灯火辉煌,只是,别院附近却无灯火,黑暗吞没了树影与殿宇的轮廓,阻断了远处无边的繁华。
唯有书房那边投射出来的烛光照亮了小池一角,随烛光投射而出的,还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夜风拂过一池荷叶,送来了缕缕淡淡的荷香。他翻上扶栏,就想坐在栏杆上,独自领略夜空中的繁华与远处的灯火,仿佛如此一来,自己会离繁华更近。
“啊!”
忽觉腰间一麻,浑身无力,深深的睡意袭向脑海。他轻叫了一声。
崔嬷嬷她们已然下了高台,说笑着朝曲廊这边走来,只是黑暗中看不见她们的身影。
“殿下,殿下怎么啦?”大约是听见了朱祁铭的轻咦声吧,崔嬷嬷焦急地叫了起来。
在杂乱的脚步声中,他侧身便倒,“噗通”一声掉入了小池。
憋气!本能想起了多年前蒋乙的吩咐声,他又照着做了一次。他本就是个旱鸭子,此刻又浑身乏力,若非池水的清凉刺激着他的大脑,他恐怕已沉沉睡去。唉,也不知在水中昏睡的滋味是否与鱼儿的感受一样!
双手触摸到了池底的淤泥,想挣扎着浮出水面,可是浑身无力。
迷迷糊糊被人抓住了衣领,身体随即开始移动,等他又可以呼吸空气时,这才发现有两道关切的目光紧盯着他。
妹妹,原来你如此善泳!
最后瞟一眼眼前这枝出水芙蓉,还有举着宫灯惊叫不止的崔嬷嬷她们,他昏然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然醒来,身上恢复了一些气力,扭头一望,发觉自己正躺在榻上,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祁铭,你没事吧?”
他碰见了皇太后焦灼不安的目光。在皇太后的身后,站着乌泱泱一大群宫女、内侍。
“多谢皇太后,祁铭还好。”
他在人群中搜寻着吕夕谣的身影,却只见到了崔嬷嬷、茵儿、渠清垂头丧气的面孔。
“都怪吕氏那个扫把星,把祁铭害成这个样子!”
是她救了我!朱祁铭就想出言申辩,忽觉浑身奇痛难忍,顿时在榻上惨嚎着翻滚起来。
“祁铭,祁铭,你怎么啦!”
在皇太后的惊呼声中,朱祁铭的肤色起了明显的变化,脸、脖颈、手泛起刺目的青黑色,片刻后,这些部位竟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疙瘩愈来愈大,最后挤在了一起。
惊呼声顿时不绝于耳。“快传太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