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聚鹤峰便领着白梵进进出出,絮絮叨叨交代生活事务,白梵倒是肯老老实实跟着,但全程面无别色,连表情都没多变一下,也不知听进去没。
柳津看着冷漠淡然的狐狸,拧巴着两条浓眉,苦大仇深地道:“小王爷,白梵啊祖宗!我好歹是你表兄,连日来为了你这后半生劳心尽力,你就算不能说话,我露个笑脸是能怎样!”
白梵被他这嚎丧似的声音吓了一跳,眼带探究地看着他,柳津继续道:“你说你这一天到晚脸色欠儿欠儿的是想气谁呢?你表兄我伺候自家老爹跟师傅都没赶上伺候你殷勤,堂堂一个大老爷们都快变成老妈子了,我跟交代事情,旁人都看着,你好歹也给点回应别下我脸面,至少你点个头总行了吧!”
白梵静静站着,柳津看着他依旧无神茫然的眼睛,正要放弃,忽然他却似听懂了般,真就点了一下头。
柳老妈子顿时感动得差点没老泪纵横,不由跨步向前双手作势要拍他的双肩,白梵一脸拒绝,迅速后退两步躲开。
柳津悻悻地收回手,酸溜溜道:“搭个肩膀都不让,就这臭脾气,长得再好看也没姑娘喜欢,我看以后也讨不到老婆。”
被白梵听出这是骂人的话,目光凶恶地瞪了他。
柳津却以逗他为乐,成心要他多变变脸,表情特欠扁地嘲笑道:“瞪我有什么用,横竖你也不敢碰人,打得了我吗你!”
白梵默默收回视线,转身进屋了,转眼又出来走廊,手里拿着一粒苹果,未等柳津反应,猛力一甩,苹果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砸中柳津的额头。
“哇呀……白梵你!”
我在不远处极力憋着笑,万万没想到能看到狐狸如此幼稚的一面。
看得出柳津是真心庇护着白梵这个“幼年失怙”的表弟,也是个豪爽人,可惜看柳津的态度,貌似对成仙不大感兴趣,更喜凡世红尘,不然真想点他成仙。
原本入室弟子是四人宿一间,只有亲传弟子和首席弟子才有单间,但考虑到白梵的特殊性,向君山让他住了单间,且是最偏僻的峰头,鲜少有人走动。
晚间的时候向君山过来看望。
打量了屋内陈设置物,“辛苦柳贤侄照看白梵。”
柳津连忙拱手道:“君山师叔言重,这是晚辈分内之事。”
向君山颇为难地看着自顾站在窗边的白梵,“他这……白小王爷可曾开蒙?学业功课如何?”
“师叔放心。白梵在六岁时开始请了西席先生教习,先生还夸过白梵聪慧,白梵虽心智有缺,但十分喜好书籍乐理,还弹得一手好琴,平时也是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看书写画。”
“当真。”向君山眼睛一亮,“如此甚好,可造可造!”
这白面小生老气横秋地摸了摸原本就不存在的胡子,思忖道:“现在我亦与他沟通不得,便先给他看些入门的心法,让他通读领悟,过些时日再授他炼气筑基。”
“师叔思虑周全,白梵日后便要全权仰仗师叔照拂。只是……他初来贵地,对师叔和聚鹤峰的师兄弟们不相熟,难免会有抵触,不能立时行拜师礼……”
向君山立刻制止道:“贤侄勿需多言,师叔也不是拘囿于这等繁文缛节之人,你们将白梵托付于我,便是看得起我这聚鹤峰,师叔定当竭力传授与他功法心诀。”
一来一回互相探完虚实,柳津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锦盒递给向君山,“这是家父专门备下的薄礼,交代晚辈要赠予白梵的师尊,望师叔莫要嫌弃礼品粗鄙。”
接着将锦盒盖翻开,里面是赫然满满一箱闪闪发光的晶石。
这些妖兽晶石于凡人无甚功用,但于修真之人却是大有裨益,或突破修炼期的**颈,或医药伤病,有晶石辅助事半功倍。看这满匣子的上品晶石,看来柳津之父必然是费了极大一番财力和人脉,以此投其所好。
本帝姬眼看着向君山的眼珠子跟那财迷乍见到金元宝一般,噔地一下亮起来,然后义正言辞地摆着手道:“不可,不可收!”
“除了这个,白梵的叔婶,白氏夫妇亦然送来许多,虽都是些金银俗物,但师叔掌管聚鹤峰,多点银钱打点上下和对外应酬总是得宜的。那些东西太多装箱沉重,我吩咐家仆先停放在山门前,明日便能运上来。”
向君山继续义正言辞道:“不可收,不可收!”
柳津将锦盒推到向君山面前,“诶!这是家父与小侄的一点小心意,师叔不收,便是嫌礼不合意了。”
向君山与他推脱客套了几个回合,也就笑纳了。
两人各自功成身退地回屋歇息去了。
入夜后熄了灯,有几缕月光渗透进屋内,我在卧榻上打坐凝神,听纱帐里白梵呼吸声逐渐匀称,才悄悄起身,撩开床帘靠近。
白梵睡姿端正地躺着最里面,被子除了他这人裹身的弧度,连边角都规规整整不见翻折,若不是闻得清浅的鼻息声,还以为他是升天了被人安置在这里的。
唔,哪有人睡觉睡这么整齐的。
我盘腿坐在床上,微俯身伸手去抚平他的微蹙的眉头,看来他连入寐都不能完全放松精神。
白天时白梵一直警惕着,我为了不招外人注意旁生是非,一直没有近身,这会子总算能好好看看他。
两片浓密漆黑的眼睫安然阖着,无害又可怜的模样,高挺如雪峰般的鼻梁勾勒得整张脸的弧度越发清冷孤傲,中看中看!这张脸真是越看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