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桐叹了一口气,同情带怜悯的望了一眼朱佑樘。一切都还只是个开始,从今天起一段漫长的日子里,会有更多的人为他牺牲,张敏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顾雨桐原先也和同级的舍友闲来无事时讨论过关于明宪宗的问题。她们全都无法否认明宪宗朱见深对于万贞儿是有绝对的宠爱的,否则就不会纵容她三天两头的送汤。为了博她开心,即便是膝下无子也再所不惜。可是却不见他的后宫比哪代皇帝少,即便他家万贞儿是个醋坛子。顾雨桐记得那个讨论最终结束于明朝前庭与后宫体制的联系,无外乎权利的制衡和姻亲的必要性。可仕雨桐却一直觉得,症结不在于此,而是在于一个老土的出轨话题。历代皇帝都会有精神和双方面出轨的经历,而朱见深相对重情重义,作为帝王只经历了出轨,真不知道该说万贞儿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张敏那句话说完,朱佑樘似乎也像顾雨桐一般想了很多,最后只吐出四个字:“事已至此。”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
事已至此,只有誓死一搏。
张敏惊讶的看了一眼朱佑樘,然后欣慰的笑了起来:“殿下长大了。”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娘娘看到,应该也可以含笑九泉了吧。”
事实上,没有谁可以含笑九泉。这只是活着的人的美好愿景。死了便是死了,六感全无,万事皆空。
所以只有活下去。
到达景仁宫之后,朱佑樘因为是皇子皇孙,直接便被召见了进去。而张敏和顾雨桐说到底还只是下人,只得等在门外听召。
景仁宫门前鸦雀无声,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两只。顾雨桐叹了口气,收回来目光。比起干瞪眼,自己显然处于弱势啊。
张敏也揉了揉眼睛,但显然心里正为这场没有意义的比赛的胜利而暗爽。清了清嗓子,用一副威仪的口吻问道:“你打哪来啊”
这话一出,顾雨桐差点破功,于是就从善如流地对对子:“打来出来。”
对方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皱着眉头问:“你是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了”
顾雨桐因为对方曾救过自己一命,心中还是很有好感的,故而也就不绕弯子了:“张公公想问的应该不是这个问题吧。公公请放心,我从没想过要伤害朱佑樘,也不打算长时间呆在他的身边。”
顾雨桐这么说反倒勾起张敏的更多疑问和讶异,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在试探这个小丫头水有多深,那么现在他几乎完全可以相信,这孩子水深的绝对不是自己可以趟的。
既然她言明于此,也表明自己没有恶意,并且会尽快离开,那也就不用逼的太紧,毕竟眼前这个小丫头绝对不能那她和三岁的孩子相提并论的。
这时,宫门被打开了,一个宫女低着头走出来,向张敏福了福身道:“太后宣您进去。”顾雨桐抬头,发现正是刚才路过纪淑妃宫前的那个名叫左秋的宫女。她说完话就转身为两人带路。
“张公公,”顾雨桐叫住了他,瞅见四下无人,便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今日你已经把梁芳得罪干净了,他是万贵妃的人,日后还请自己保重了。”说完就像一个正常三岁孩童一般,一蹦一跳的跟着左秋了宫门,留下张敏震惊不已的站在原地。
她这是在感念救命之恩,明知道历史是无法改变的,但她还是想要提醒张敏,希望他可以躲避过灾祸。因为她可以看出来,在这大明王朝的宫殿中真心代朱佑樘好的,张敏算是为数不多的之一。
进了景仁宫的正殿,顾雨桐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明晃晃的凤椅之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太后。刚才听宫人们的对话,方知她刚刚过了五十大寿。可是任顾雨桐如何观察,任然无法从她的眉宇之间察觉出一丝岁月的痕迹。气质高贵,眉眼高挑同时闪现着精明的光芒,从头到脚的装束都是细心打扮的,头顶是凤鸾鎏金步摇。她就这样端坐在主位之上,旁边是刚刚进来的朱佑樘。他见顾雨桐进来了,脸上有着不言而喻的欣喜,张了张嘴,但是犹豫的看了一眼他身边的皇奶奶,最终还是作罢。
这仕雨桐第一次感受皇室的高贵,无论如何落难,终究与她这个连身份都不清楚的平民有着千山万水般不可逾越的距离。
张敏拉着她跪下,毕恭毕敬的奉上皇上让送来的锦绣。太后甚至看都没看一眼,挥挥手让宫人将其收下了。凤目落在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小的孩子身上,奇怪的是尽管她是那么渺小,第一次身处这华美的景仁宫,她却丝毫没有胆怯的神情。太后眼神一冽,相比那些无非锦上添花的织绣,她倒是对这个孩子更感兴趣。
领会了太后的意思,张敏出声道:“回禀太后,这个孩子”
殿上之人玉手一挥,朱唇轻启:“樘儿已经把事情原委跟我交代过了,此事我自会裁决,张公公跪安吧。”
“奴才告退。”张敏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身边的顾雨桐,发出了一声聊不可闻的轻叹,正欲离开,袖口却被那孩子轻轻一扯:
“张公公,”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似悲似怜,最终无比沉重的吐出两个字:“保重。”
这两个字,勾起了张敏内心深处的和煦和,忘记了这是在景仁宫的正殿之上,忘记了太后正坐在凤椅之上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忘记了她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张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顾雨桐的小脑袋。远远看去,就好似一个慈爱的爷爷抚摸着他他不懂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