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文鸾突然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碗茶,想了想,又给徐凤年身前那只碗也倒上,老人端起大碗,轻声感慨道:“这么多年来,我心里头一直有疙瘩,去了清凉山那么多次,都故意没去听潮阁拜见李先生。大将军当年劝过一次,也给我拿了个蹩脚借口搪塞过去,之后大将军也就不提这一茬了。”
徐凤年没有捣糨糊说些云淡风轻的话语,而是开门见山说道:“我师父生前从没有后悔他当年的决定,他一直坚信如果争天下的话,徐骁和徐家铁骑没有这个大势,那些想要成为从龙之臣的人,是痴心妄想。非是徐凤年不敬赵先生,也不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或是得了便宜卖乖,在听潮阁内,师父和王祭酒,还有我二姐,三人就当时形势,有过一场又一场的反复推演,结论都是一样的。”
燕文鸾神情复杂,喝了口茶水,晃了晃大白碗,自嘲一笑,“当时王爷在世袭罔替的关键时刻,我燕文鸾也猜想是拿谁来开刀立威,想来想去,有一个最可能和一个最不可能,前者是让我这个碍眼的老家伙,乖乖卸甲归田安心养老。最不可能的是拿下怀化大将军,因为钟洪武且不论其品行好坏,在京城看来一直是大将军用来掣肘我和陈芝豹的重要角色。”
徐凤年平静道:“如果依旧是太平盛世的光景,我肯定会选择钟洪武,甚至不惜在他退出边军后让他推选个心腹做北凉都护大人,也会变着法子让你燕文鸾晚节不保,慢慢剪除羽翼,将赵先生的流风遗泽都祛除,让陈芝豹彻底变成‘权柄可有,不可大’的孤家寡人,陈芝豹在北凉军中的烙印也会自然而然逐渐淡去。”
燕文鸾冷笑道:“王爷不愧是李先生的得意弟子,果然善谋,且最擅绝户计。”
徐凤年不以为意,抬了抬手,轻声笑道:“冷语伤人,不过好在还有热茶暖心,喝茶喝茶。”
以性情刚烈著称北凉的老将军竟然也没有当场掀桌子撕破脸,而是板着脸喝了口热茶。
屋内气氛僵硬。
徐凤年率先打破沉默,却是一句“题外话”,“听说纳兰右慈放出话来,要和谢飞鱼联手评点新的武评、胭脂评和将相评。”
燕文鸾没好气道:“那破玩意儿,都是读书人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
徐凤年喝掉茶水,放下茶碗,神情凝重,沉声道:“那我今天就跟老将军说一说几位读书人合手做过的一件正经事。嗯,是四个人。”
燕文鸾皱了皱眉头。
徐凤年说了四个名字。
分别是黄龙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