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冀一怔,喃喃道“伤口?又是掌心?”
我也听得一怔——伤口,又是掌心?
难道以前,裴元灏也受过什么伤?而且伤处也是在掌心?
难道说——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要发问,可是刚一抬眼,就看到裴冀快速的看了我一眼之后,低下头去。
他的睫毛很快便盖住了那双漆黑的眼睛,也将里面一切的波澜起伏都遮住了。
没有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口。
他对我,就算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算得上推心置腹了,之前甚至连裴元灏的身世都已经告诉了我,其实这一点,已经让我很意外,也有些受宠若惊了。
但,我没想到这件事,小小的事,却让他犹豫了,甚至,警惕了起来。
他好像在顾忌着什么?
我轻轻道“太上皇?”
他抬起头来看向我“啊?”这个时候,他的神情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一点也没有刚刚听到我的话的时候的愕然。
只是这一瞬间,我便知道,有些答案,不可能从他这里得到了。
于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而看着我的笑容,太上皇似乎也会过意来,也淡淡的笑了一下。
有的时候,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可能千言万语说不明道不清,也可能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足以把一切都说明,我多少也能明白,这个人和母亲当年那样的纠缠,他也不会只是一个清静无为的道者。
于是,我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
裴冀看着我这样,他反倒开口了“对了,南宫家的丫头——”
南宫离珠?
这个时候,他一开口就问她,也更让我心里的迷雾散开了一些,不过我没有深究什么,老老实实的说道“贵妃娘娘……南宫小姐早已经被册封为贵妃了。”
“哦。”他点了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来“早该如此的。”
“……”
“她人呢?”
“……”
“让人把她叫过来,孤想见一见她。”
我轻轻的说道“太上皇,难道太上皇不知道,那些闯进皇城的叛军,都是些什么人吗?”
“不就是——”他的话刚出口,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抬眼望着我“你是说——”
我叹了口气,说道“兵部尚书南宫锦宏,也参与到了叛乱当中。”
“……”
这件事,显然对裴冀的打击也不小,他原本要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因为无力又跌到了回去,整个人都有些喘,半晌才说道“孤还以为,他只是因为老三新政的事有点想不开……没想到,他那么想不开。”
我抿了抿嘴,没说话。
他摇头,又长叹了一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
“那,贵妃……南宫家的丫头,也跟他一起走了?”
“是一起走,但南宫小姐并不是自愿要走的。她原本想要一直陪在皇帝陛下的身边,可叛军却问我们要人——要民女和她,如果不给,就要大开杀戒。为了拖延时间,等待宫外的援军进来,南宫小姐舍身涉险,后来,叛军大败……她,应该是被迫,跟随他们一起走了。”
“……这样啊。”
裴冀的眉头拧紧了,深深的褶皱间仿佛盛满了忧虑,而我也感觉到,他的忧虑,似乎不仅仅是为南宫离珠这个人的担忧而已。
他坐在那里,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我等了很久,轻轻的说道“太上皇,如今外面大局已定,您,是否要去见见皇上?”
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忽的一笑“你也是个傻丫头啊。”
我一愣“啊?”
“你听说过,什么时候有太上皇去见皇帝的吗?”
“……”
我果然,真是有点傻。
历朝历代,也没有过太上皇去见皇帝的道理,况且,眼前这对父子,他们的关系并不特殊,但有些事情却必须特殊处理——因为一直以来,裴冀的清醒和昏迷,都是控制在裴元灏的手里,是他在主持着一切,裴冀也不是傻子,自然很清楚自己儿子的顾虑是什么,所以,到底见不见,什么时候来见,怎么见,他都把主动权交给了这位九五至尊。
毕竟,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劫,皇朝内部,已经不能再有任何动荡了。
我急忙说道“民女知道了。民女会把这个意思转达给皇帝陛下的。”
裴冀点了一下头。
“那,太上皇请休息,民女告退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要往外退,刚刚退到门口,裴冀突然又说道“丫头啊,如果你要去跟皇帝说话,不妨再多跟他提一句。”
我急忙站住脚,抬头望着他。
裴冀也不看我,目光有些放空似得望着前方的帷幔,淡淡的说道“让他理一理户部的钱袋子吧,打仗,得花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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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深宫中那道观里耽搁了不少时间,带着妙言再出去的时候,雨已经小了很多,变成了细雨,银丝一般从天而降。外面已经有一队禁卫军将士站在门口守着这里,剩下的几个特地过来护送我回集贤殿。
我没问是谁吩咐他们的,只跟着他们就走了。
外面已经是一片沸反盈天。
受了惊的后宫的娘娘们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居所,急忙让宫女太监去收拾,拖走尸体,冲洗地上的血迹,还有赶着去太医院拿压惊凝神的药的。他们有的与我擦身而过,似乎也都知道我在集贤殿与叛军周旋的事,还有几个特地上来跟我套近乎,答谢“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