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情人相见,难舍难分吧?”
这句话尖刻得像是一根针,一下子扎进我的心里,我的眉头微微一蹙,脚步下意识的停下了。
屋子里却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慕华冷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我可提醒你,她是当过皇帝的女人的,如果你想要纳妾什么的,可先要做好对付皇帝的准备。”
“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胡思乱想?那你一追好几天把她带回来,是要干什么?”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阵窒息一般的沉默,过了很久,黄天霸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怠道:“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你累,你当然累。一看到那条汗巾就不顾一切的去找她,你怎么会不累。不过现在好了,人就在面前了,要做什么也方便了。明天是不是就该给你们办喜事了?”
“慕华!”黄天霸的口气有些重,但叫了妻子的名字之后,还是沉默了一下,放缓了口气慢慢说道:“我去找她,是因为我知道她一定出了意外,否则不会皇帝人在扬州,她却流落到这里,还靠卖刺绣为生,现在更要逃离扬州。我去,是为了救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
屋子里传来了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然后啪的一声,慕华像是把什么东西拍到了桌上,说道:“那你跟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惊了一下,不知道她拿出了什么,黄天霸沉默了很久,再开口的时候,低沉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我说过了,这只是一支玉箫而已。”
“只是一支玉箫而已,哼,我看没这么简单吧。”
“……”
“当初在扬州的时候她就一直跟你眉来眼去的,你们私下会过多少次,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慕华,那已经是过去的事,而且我和青婴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她为什么要送你这支玉箫,她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这支玉箫不是青婴的,只是她代裴元琛送给我,整件事跟她并没有任何关系。”
“你骗我!”慕华突然大喊了起来,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不甘的说道:“你明明就是对她旧情难忘对不对?只是因为她是皇帝的女人,你才没有和她在一起。现在她也离开皇帝了,你也不用顾忌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没说胡说!这些年来,我那么多次要你丢掉这支玉箫你都不肯,你就是为了留下来,留下来睹物思人的,是不是!”
“……”
“说啊!”
黄天霸像是咬着牙,终于长叹了口气,道:“不是。”
“你撒谎!”
慕华说完,便哭了起来,呜咽的哭声在这样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的哀戚,而我听着,默默的听着,却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块石头,越来越沉,越来越重的压下来,压得我呼吸都快要无法继续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哭声还是没有停。
黄天霸的影子投在窗上,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本来就很清瘦的缘故,那影子看起来格外的消瘦疲惫,曾经泰山压顶不弯腰的背脊,在这一刻微微的弯着,他慢慢的走到慕华面前,蹲下身,抬头看着她。
“慕华,天色已经不早了,早点休息,别哭了。”
“不行!”慕华哽咽着大声道:“今天你不跟我说清楚,就不睡觉!”
“你——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说,说你跟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你是不是喜欢她!”
“不是。”
“你骗我!”
……
我慢慢的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走回那个房间,虽然已经休息了很久,可这个时候却觉得全身都好累,虚脱得好像刚刚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再推门的时候,人几乎都要倒下去了。
而就在我走回屋子,刚刚合上门的一瞬间,那一边的大门被一下子拉开了。
我站在屋子里,透过门缝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背后大门敞开灯火通明,隐隐还能听到东西被摔倒地上的破碎的声音,在夜幕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黄天霸站在门口,默默的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月光下,他的脸庞完美得令人窒息,可上面却带着让人最心痛的苍然。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头也不回的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我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我是不应该去找他的,可是看着他刚刚脸上那苍然的表情,疲惫的神态,心里还是像刀割一样。
难怪,他会如此的倦怠,在回家的时候会显得那么的无奈。
一个人,到底已经疲惫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连在回家的时候,都觉得累?
我扶着门框站了很久,还是推开门走了出去,背后的精舍之内,慕华还在哭着摔东西,破碎的声音刺得人心里发疼。我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黄天霸纵身一跃,飞身跃上了远处一棵参天的大树上,慢慢坐下来。
明月当空,洒下的万里清辉好像给整个世界凝上了一层霜,有一种从心里蔓延开来的寒冷,他的剪影就这样映在月色中,寂寞得好像亘古不变的幽魂。
我扶着门远远的看着他,看着这一片低沉的夜幕,泉水边的石廊上点着灯笼,被夜风吹得晃晃悠悠的,好像眼前的光明随时都要熄灭,而风吹到我的脸上,带来了一阵冰凉,伸手一摸,却是一片湿润。
我才发现,自己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