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们回京之前是不是下过雨,地上的泥土是润润的,绿叶尖儿上也蕴着晶亮的水珠,我一路过来,衣衫很快便被打湿了。
走到湖边,一阵夹杂着水汽的寒意袭来,让我哆嗦了一下。
湖水还是和以前一样平静,湖面上氤氲着烟雾,将佛塔笼罩起来,好像置身于仙境一般,却让人伸直了手也触摸不到。
那种可以让人依靠,让人温暖的感情,已经随着那个老人,走了。
“太后……”
我哽咽着,滚烫的泪从眼眶中滴落下来。
太后,你说得知我者是幸,莫强求,我不听话,我强求了。可是我这一生什么都没有,所求的只有他,为什么这样也不可以?
静谧的佛塔外,一丝风声也没有,只有间断的传来低沉的呜咽声,却越发显得冷清而凄婉,可不管我再难过,再痛,那个会抱着我,安慰我,给我温暖的老人,都不会再出现了。
想到这里,我越发的泪如泉涌。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慢慢的擦干了眼角的泪,刚一转身,就看到一群小宫女跑过来,水秀带着头四处看着,正好看见我,立刻跑过来:“大人!”
那些小宫女也跟着跑过来:“岳大人,可找到你了。”
“什么事?”
“皇上到景仁宫审明珠,和贵妃当初的那些事,你不在,大家都在找你啊。”
我微微蹙眉,水秀已经上前来抱住了我的胳膊:“大人,快回去吧。这可是大事啊!”
我被那一群人簇拥着走了回去,刚一到景仁宫门口,小福子已经迎了上来:“岳大人,赶紧进去吧,皇上的脸色可不好看啊。”
我眉心的川字更深了一些,长长的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一进门,就已经感觉到里面压抑的气氛,听见明珠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道:“其实,早在贤妃娘娘怀孕后没多久,贵妃就用重金收买了当时还在服侍贤妃的丁婕妤,好几次都加害贤妃,不过那个时候岳——岳大人还跟贤妃同住,好几次都是她帮了贤妃娘娘,才逃过贵妃的算计。”
我一脚迈进大门,挑了挑眉毛。
看来明珠为了保命,倒是极力的奉承我,想起来当初也不过因为马蹄糕的事我护了许幼菱一次,却也因此与她决裂,才让她搬来景仁宫保住了胎儿,被明珠这么说起来,我倒像是她的守护神了。
可惜我不是。
接着,她又断断续续的道:“当初害死贤妃娘娘的那个药囊,其实是贵妃让人做的,她让丁婕妤故意放到贤妃的房里,后来又借着水秀姑娘来放老鼠的事诬陷岳大人。皇上,奴婢所说句句属实,没有半句假话,请皇上明察秋毫啊!”
屋子里的气氛越发的沉闷起来。
周围的窗户都掩着,黯然的光线让坐在首座上的帝后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裴元灏的脸上,几乎是阴沉的,屋子两边坐满了那些嫔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胆子大的低声议论着什么,但都不敢接这个话。
倒是常晴,一抬头看到我站在门口,便道:“青婴,你来了。”
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慢慢的走了进去,明珠一脸期冀的望着我,我走到她身边,向他们跪拜下去,常晴忙道:“你受了伤,还是小心些。”
“谢皇后娘娘。”
这时,旁边的闻丝丝微笑着朝我道:“岳大人来这里坐吧。”
看着她们一个个都褪去了华丽的宫装,缟素加身,但眼中却带着笑意,俨然已经将我当成一家人了一样,我越发的烦躁了起来,只站着低声道:“下官不敢,娘娘们都在,没有下官的坐处。”
气氛僵了一下。
裴元灏突然开口道:“岳青婴,刚刚明珠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回皇上,下官听到了。”
“她说的,可都属实?”
问了这句话之后,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我,恍惚间和几年前的那一幕几乎完全的重叠,甚至——连我在最幸福的期盼之后,跌入谷底的那种心情,也几乎一模一样,倦怠得不想听,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做。
也正因为那一件冤案,我才会被废,被投入冷宫。
要说沉冤得雪,这自然是每个受委屈的人都想要得到的,我不是圣人,也不能免俗。但我现在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如果,真的“沉冤得雪”,那是不是就要回到那一夜之前?
不管现在,南宫离珠是想我死,还是想我活,可在之前她跟裴元灏进的那些言,在这一刻却仿佛梦魇一般涌现在我的脑海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要这个“沉冤得雪”来干什么?!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握紧了拳头,在所有人几乎炙热的目光下,我低下头,有些倦怠的垂下眼帘:“下官不记得了。”
“什么?”
周围的那些嫔妃都傻眼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我。
常晴也变了脸色,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但看了一眼旁边的裴元灏,又坐了下去,还是压低声音:“青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低垂着眼睛,没有开口。
旁边几个有眼色嫔妃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我,小心的开口道:“岳大人,这——你怎么能忘呢?”
“是啊,这件事非同小可,你的冤屈,可一定要跟皇上说啊。”
叶云霜坐在皇后的下手,一直沉默着,看着我的眼神显得十分的凝重,也小声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