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从浓重的绝望里看到一丝希望,之前的那股戾气也少了许多,回过头看到跪了一地的御医,没好气说道:“一群废物,跪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滚!”
这些御医从生死边缘走了一圈,个个衣透重衫,一边谢恩一边腿脚发软的爬起来,匆匆忙忙往外走,生怕再招惹皇帝的怒火。
走到阮烟罗身边的时候,这些人眼中俱都露出感激的神情。
如果不是阮烟罗及时想到慈云大师,只怕他们这些人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阮烟罗礼貌的还以微笑,这在她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甚至可以说那件事情根本就是她引起的。
所以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此时的一个无心之举,在许多年之后,居然会救了自己的性命。
御医刚刚退出去,皇帝派去找慈云大师的人就回来了。
“你怎么跑回来了?朕不是叫你去请慈云大师?”皇帝怒声问道。
“启禀皇上,慈云大师已经到了!”那小太监抹着汗水说道:“奴才一出宫门就遇到了慈云大师,他说预感柔公主将有一劫,是特来为柔公主化劫的。”
“当真?”皇帝面露惊喜之色,叫道:“快请!”
当初他在金阁寺算出那支半世功业,半世守成的签,就是慈云给解的,皇帝对慈云大师极为信任。
慈云大师进来,打了个稽首,皇帝连忙还了一礼,就心急说道:“请大师为柔儿祈福,这孩子是个好的,大师也是最喜欢她的。”
慈云大师点点头,没有说话,直接往南宫柔的床前走去。
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回过头来,对皇帝说道:“皇上恕罪,这个福,老纳无法祈。”
“什么!”皇帝惊叫,又恳求道:“请大师发发慈悲。”
慈云大师轻叹一声,说道:“不是老纳不愿意,而是老纳实在无法可施。”
“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柔施主面相端和,是罕见的福寿无双之命,只是这样的命,是连上天也看不过去的。”慈云大师伸出一根手指,指指上面。
皇帝猛的变了脸色,慈云大师这话的意思,是说南宫柔这场病,是因为上天要她的命?
他上前一步说道:“大师佛法精深,必然有破解之法,还请大师指教。”
慈云大师说道:“上天之事,老纳一介凡人,又能有什么办法?皇上寿宴那日老纳曾见过柔公主一面,那时柔公主面相极好,似乎破劫之人就在身边,必能保公主周全,可是如今看来,那破劫之人不知为何又不见了……”
慈云一声轻叹,摇头说道:“此等破劫之人可遇不可求,既然错失,又要去哪里寻找?”
说完话,慈云双手合什一礼,说道:“老纳无能,请皇上节哀顺变。”
说完话,居然一刻也不再停留,转身飘然去了。
皇帝想留,可是慈云大师这等高人,又岂是他能硬留的,只能看着他离开。
这老和尚的演技真不是盖的。
阮烟罗把慈云的表现看在眼中,心中惊讶了一下,他越是这样模棱两可高深莫测的,其他人就会越信他。
而且若是仔细推敲一下,慈云从头到尾都没说一个字的谎话。
跟皇家沾边的人,果然不能小瞧。
“破劫之人,破劫之人……”慈云大师走后,皇帝口中一直念叨着。
忽然,他眼睛猛的一亮。
寿宴时候在,现在不在,而又够资格娶南宫柔的,只有一个柯敬之。
仔细想想,柯敬之要离开天曜的时候,南宫柔病倒,他不知为何突然留下,进宫求娶南宫柔的时候,南宫柔的病情就好转,而当他再次离开,南宫柔的病情就立刻加重。
慈云大师口中的破劫之人,难道是应在柯敬之身上?
可若真是应在他身上,他的出身说到底低微了些,又怎么能配得上南宫柔?
“呕……”床上的南宫柔的呕血一直就没有停止过,此时又是呕出一口。
皇帝心头一颤,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不身份了,冲着身边的大太监高培盛传旨道:“高培盛,立刻派快马追赶邯国使团,你亲自去,无论如何也得把柯敬之给我请回来!”
“奴才遵旨。”高培盛用他一贯的阴沉答了一句,转身下去了。
短短一两个时辰间,事情峰回路转,完全发展到了让人无法预料的情况。
南宫敏猛的转头去看阮烟罗,阮烟罗神色平静,微微勾了勾唇角。
南宫敏心头一阵震撼。
全都是阮烟罗安排的,从头到尾,每一个变化,每一个细节,全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没有半丝偏差。
这个女子究竟有多可怕,竟能操纵这么大的一盘棋,甚至连皇帝都蒙在鼓中?
阮烟罗低眉顺目的站在原地,安静的像个无关紧要的人,好像发生的这些事和她全无关系。
虽然慈云大师点出了关键,但南宫柔现在却仍是病着,而且还在不停的呕血。
福寿宫里依旧忙忙碌碌的一片,阮烟罗自然也暂时不能离开。
她一边在旁边候着,一边夸了一句自己聪明。
幸好她早就知道今天晚上注定不能安生,因此早早的就睡饱了。
一夜无话,皇帝一边看着南宫柔,一边不断向宫外张望,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就在数不清皇帝第多少次往外看的时候,高培盛一身尘土之色从宫外进来,低声说道:“皇上,柯将军到了。”
“快请!”皇帝猛地站起身,亲自往外面走去。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