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那么浓重的血。
阮烟罗不喜欢贴身近战,却不是没有经历过贴身近战,更不是见到血就会怕的走不动的小女子,可是这一腔血,却还是让她惊恐了。
“南宫瑕!”她凄厉地叫道。
谁能想得到,这个一开始和她就没有好的相遇,后来又总是在磕磕碰碰相处,对她说话的时候,不是调侃就是打击的男子,竟会在这样一个时候,奋不顾身地救了他。
一条臂膀,在阮烟罗面前眼睁睁地落了下来,血瞬间洒满了南宫瑕的半边身体。
“你是白痴啊!谁叫你来救我!”阮烟罗怒吼着。
这里不是现代,没有先进的手术台和高超的神经接驳术,不是掉了个胳膊腿只要时间及时连功能都不会影响太大的时代。
这里是古代啊,身体发肤,一旦失去了,就是真的失去了。
南宫瑕还这么年轻,他怎么能因为她而失去了一只手。
阮烟罗心里发闷,发疼,发怒,又全都集在一起,化作自己也说不清的五味。
他们的交情,明明没有这么深,深到他可以为了她,而不顾自己。
李侠拔了身上的箭,怒吼一声冲向了东狼,颜风和颜月也疯了一样杀掉周围的南楚兵,冲了过来。还有南宫瑕手下的风盗们,看到自己的当家受伤,也纷纷围拢。
这一小片地方,在一时之间,竟是最安全的。
南宫瑕觉得身体的一边疼的要命,比当年他被皇上的刑杖责打的还要疼,就算坚强如他,也忍不住要疼的直皱眉。
听到阮烟罗的吼声,南宫瑕有些不满。
小爷我都舍命来救你了,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嘛?
可是一抬眼,看到阮烟罗眼底积到一半的泪水,盈盈的蓄在眼眶里,衬的一双眸子像被水泡过的星子,黑白分明的耀眼,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下去了。
这些泪水,是为他而起的吧?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女子和他没有可能,可是能让她有一次为他而生了泪水,也算是值了。
咧开一丝笑,南宫瑕忍着身上的疼,痞痞说道:“阮烟罗,看在我为你掉了一只胳膊的份上,那个赌就算了吧?就别让我叫你三嫂了,啊?”
这种时候,他还记着这种事情。
阮烟罗已经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叫不叫,我都是你三嫂。”话这么说,已是默认了南宫瑕的请求。
“阮烟罗,你记不记得你说过,无论我有没有动手,那个婢女都是因我而死,所以是一样的。”
阮烟罗一怔,南宫瑕掳她去的时候,那个小院里,她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可是这个时候,南宫瑕说这件事情做什么?
“估计这就是债吧。”南宫瑕说道:“我欠了你那婢女一条命,这就当是我还你的。”
当初害死兰香的人,都被阮烟罗用计处死了,唯有他还活着,而且活的比以往还好。
可是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出来混总要还,今天果然是应验了。
南宫瑕微带得意地笑了一下,又说道:“我决定从今天改名了,今天以后,我就叫殷无瑕。”
曾经身体健全,心却是残缺的,为了那么一个眼中永远看不到他的人,他的存在就是一个瑕疵。
如今残了一臂,可还了阮烟罗的债,心却圆满了,他知道他自己,从今往后,就是一块无瑕美玉。
“呸,缺了个胳膊,还无暇?当别人都是瞎子!”
阮烟罗心里是说不出的欢喜,南宫瑕本性不坏,只是际遇不佳,她一直对他生不出真正敌意,此时见他放下过往一切,换了名字,只觉得心头无限欣慰,可是看着他一身是血的样子,又着实气恼,绝不肯遂了他的意,非要好好的打击一下他。
南宫瑕对阮烟罗也是无语了,掉了胳膊的人是他啊,他将来能不能过了心理上的这一关还难说呢,这女人就这么狠的现在就开始拿这件事情打击他了。
郁闷的要死,但心里却无端端的轻松。
还了那条命,他以后就真的再也不欠阮烟罗什么,就算和她相处,也不必总觉得不自在。
肩上血流如注,阮烟罗和他斗嘴的时候,也没有忘了帮他包扎,现代的止血带技术和一一的绝顶金疮药一起上阵,总算是止了血流。
南宫瑕撑着身子站起来,两边的重量不平衡让他骤然一晃,幸好立刻站住了。
战斗还没有结束,南楚的兵依然凶神恶煞地围在周围,他还没到能倒下去的时候。
虽然受了极重的伤,可是南宫瑕现在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充满了斗志,无论今天有多少人,也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一定会保着阮烟罗离开这里,一定会保证她活着。
东狼被李侠和颜风颜月不要命般的攻击逼的直退出几步,如果不是有手下过来救援,几乎差点伤在他们的手下。
他盯着阮烟罗,全是不甘。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杀了阮烟罗,为妹妹解决掉最大的那个障碍。
一次次,他躲在一边偷偷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看着她在卫流身边不自觉流露的爱慕眼神,他就对自己发誓,他没照顾好她的前半生,却一定要让她的后半生,得偿所愿。
他不敢去向卫流要求,正是因为跟在卫流的手下久了,所以他才知道,这个外表上惶如谪仙的皇子,绝不像他的外表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所以他只好从阮烟罗身上下手。
那样一个男人,不会轻易动情的。
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