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房屋本身结构的不同。”许问说。
他先前一直安静着听人家的话,但谁都没办法忽视他,就连吴可铭也一样。
吴可铭一直有意无意地把目光扫过来,想听听他的发言,但许问一直没有开口。
其实许问也不是有意韬光养晦,只是相关这个问题,他在另一个世界看到的信息太多,不完全是自己的思考。
用这种方式插嘴,对别人来说不太公平。
而且就他来说,也很想看看这个没有完全定论的问题会不会有更多的答案。
他听了这么多,这时开口也是专门针对刚才其他人没有提到的部分的。
“木建房屋通常是梁柱结构,自体搭建,力量是向内的,所以即使不用钉栓,只用榫卯也能成形,并且长时间维持下去。”
许问习惯性地想找个地方边画图边解释,但是这里全是石头,不像其他地方有泥地,东张西望了一下,只能放弃。
他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意图,吴可铭却像是明白了一样,向着他招了招手,转身走到附近的一间屋子里,推门进去。
石屋无锁,里面放了一条几案,上面有文房四宝,墙上还向内裱着一幅看不清内容的画。
砚中有墨,吴可铭直接领着许问到旁边,把一支笔递给了他。
许问向他道谢,试了下笔,开始画图。
这是他最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现在已经在心里得出了一些答案,画起图来并不含糊。
他落笔准确,线条清晰,各种辅助标记全部都是月龄一队这些人看熟了的,现在理解起来一点困难也没有。
相比起来,吴可铭略微有些障碍,但他没有发问,只是一边看许问的图,一边听他的解说。
相对来说更令他吃惊的是另外这些年轻人,他们很自然地围到了许问身边安静聆听,表情动作都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初拜师学艺的时候。
“常见的木结构建筑的构件结合方式有这样几种:第一,累叠结合。将实木平行向上层层累叠,在木材两端开凿凹榫……”
前段时间,许问在现代进行多方学习、累积知识;又在这个世界徒步行走,横跨东西漫长的距离,看到了很多,感受了很多。
就像巨浪席卷平原一样,这些知识、感受与思考冲击着他,带来了很多东西,也留下了很多东西,深深埋藏,亟待成形。
如今,在这座寒冷而偏僻的山间石居里,这些东西开始正式萌发,展露在这些位于另一个时代,却接受了全新教育的同伴以及学生的面前。
“第二,交错结合。这种结合方式主要是基于木材特有的韧性,以小成大……”
“第三……”
“……由此可见,木构架结构是一个均衡对称的整体性框架式结构,各种作用力都是向内的、平衡的,相对比较柔性,有一定的变形能力,虽然施工时间短、处理难度小,但对环境变化的适应性比较强。相对来说,石料重量大、硬度大、密度大、韧性弱,更适合向上发展,形成大型建筑,在小型民居上并没有优势。”
许问用图形来表示,清晰分明,许三江望枫他们一看就懂,吴可铭在这方面算得上一窍不通,但也隐隐明白了一些。
就像他们之前学的东西那样,许问说的这些内容,也许在这个世界不是没有人从这个角度思考过总结过,但只有少部分人进行过这样的尝试,并没有系统完整地做出结论,至少没有流传下来。
这对于许三江望枫等月龄一队的人来说,跟之前的思路非常一致,只是从纯粹的理论落实到建筑实践中间,理解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困难,但稍微思考一下就能弄懂。
这对于吴可铭来说就很有冲击感了。
他是一个画家,一直以来接受并且擅长的全是感性方面的东西,譬如前面所说的文化与形式之间的冲突与影响,他一早就意识到了,并且深有同感。
而现在许问说的这些,不得不说是他完全陌生的领域。
不,这是一种全新的思考方式与思维逻辑,他甚至隐约觉得,在这种事情上,这样的思路才是正确的、有效的。
无疑,这让他见识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个现象的形成通常是多方面的,放在建筑上的话,实用因素肯定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面。”许问最后总结道。
实用性与背后的文化,往往是相辅相成的,在古代中国尤其如此。
据许问了解,刚才江望枫他们没提到的文化方面的因素,其实还有一点。
中国人觉得房子是给现世人盖的,只需要一代而居,后代人居住则要在这个基础上继续翻新扩建。这跟西方人石质建筑的世代延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以到现在,能够一直留存下来的古建筑都是少数,其中还有不少是后来重修或者改建的,不像西方整座城市都是。
而中国人在木结构建筑上的造诣与发展,又足以使它满足从上到下的多方需求,所以成为了独特的文化象征。
当一样东西存在,就会有很多人从方面来证明它的合理性。
尤其是文化方面的因素使得木构建筑成为主流,还是它的优势先一步被放大继承,再从文化上进行说明诠释,现在已经很难分辨。
但无论是许问现世的古代,还是这个与历史极度接近的另一个世界,都已经使其成为了现实。
“这样说起来的话,石构建筑就是不如木构建筑好用了?”徐西怀眉头紧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