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淡,风轻轻,水盈盈,绿叶搅拌着花香,悠悠然地洒满了整个皇宫,如诗,如梦,如酒,如歌。淑芳斋外的小亭子葱葱茏茏,遥遥望去,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
不知不觉间,春天已过了一大半,尔康的伤已经差不多完全好了,右手也灵活如旧了,他又可以给我一个完整的拥抱了。而我,每日待在淑芳斋,除了看书弹琴,吟诗作对之外,就是被几个太医轮流会诊,被小燕子和晴儿围着灌各种各样的药。尔康每天当完了差也会来看我,虽然皇阿玛早已经取消了我们两人的指婚,但是自从我们回宫之后,宫里的人对于皇阿玛对我们的态度以及我和尔康的感情已经心知肚明,大家看在眼里,也就心照不宣了,因此,我们两个的见面也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事了。
这天,太医又来给我会诊了,这次来的是整个宫里医术最高的王太医,他一直专管皇阿玛的健康,很少来给其他人看病。小燕子去看令妃娘娘了,只留下晴儿在淑芳斋里和我作伴。
王太医给我把了脉,又翻看了我的眼皮,脸色颇为凝重地问道:“格格月事是否正常?”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小声说:“自从上次离开皇宫以后就不正常了,最近都几乎没有了。”
王太医沉声说:“这就说明格格贫血已经很严重了,您最近咳出血的次数和吐血的量多吗?”
我点头,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那您最近胸口疼痛得很厉害吗?会不会疼得夜里无法入眠?”王太医又问。
我再次点头,咬着唇,把目光移向窗外,窗棂下,一朵开得正艳的海棠花被风吹落了,跌碎在泥土里。
王太医叹了口气,沉重地说:“格格,臣不想隐瞒您,您的病情确实不容乐观,吃了那么多药,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臣也希望格格高寿,但是,格格心里也需有个准备才行,毕竟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是要看宿命的。”
我低声问:“那,还有多长时间?”
王太医沉吟道:“这个臣也不敢妄下断言,希望能够过得了明年冬天吧。”
我轻轻颔首,对于这个结果我早已经心里有数,现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尔康,我可怜的尔康!
送走了王太医,我靠在窗棂下,怔怔地凝视着刚刚被吹落的海棠花,突然想起黛玉葬花的故事,和她吟诵的那首诗,不觉痴痴地发起呆来,口中不自觉地喃喃着那诗的最后几句:“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日葬侬知是谁。试看春尽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念着念着,成痴成魔,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哀愈来愈浓地渗进了骨髓深处,我不觉流下泪来。
晴儿缓缓走过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轻声唤道:“紫薇,你在作诗吗?”
我擦掉眼泪,回过头来看着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一直生活在这个时代,她不知道《红楼梦》,不知道黛玉葬花的故事,也不知道那首诗,但是,她不必知道,我相信她能理解我的心情。
晴儿握着我的手,红着眼圈说:“紫薇,你一定要把心情放轻松了才行,说不定,你会遇到什么奇迹,真的说不定的!你上次被上了夹棍,太医都说没有希望了,香妃娘娘的一颗凝香丸却又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她说得那么恳切,那么虔诚,令我着实感动。但是,她的话又引起了我的另一番深思:上次的经历让我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这次的经历会不会再让我回去呢?不!我不想回去!我只想做紫薇,做与尔康长相厮守的紫薇!
可是,如果宿命不遂我愿,我该如何是好呢?抛下尔康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红尘之间,生不能生,死不能死?不,不能这样!我望着晴儿,刚柔适中的身段,纤细的眉,有神的眼,满脸的灵秀,满脸的书卷气,再加上那份因为孤身漂泊而产生的落寞怅然……能够与这样的一个女子终身为伴,哪怕不能深爱,也能知己相待,岂不大大好过独自一人孤独终老?
我眼前一亮,心中豁然开朗,一把拉住晴儿的手,对着她深深地鞠了个躬,颤声说:“晴儿,紫薇有一事相求。”
晴儿急忙扶住我,说:“有事就说吧,我一定尽全力帮你,千万别对我行此大礼啊!”
我用力点头,吸吸鼻子,急促地说:“晴儿,我们已经是知己了,我也就对你直说了。我知道你曾经也对尔康动过感情,现在,箫剑已经在天涯的那一端了,可是,尔康就在你眼前,如果……如果你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余情的话,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万分激动之下,我的胸口又开始作痛,我用帕子掩住嘴,咳嗽了半晌,方才停住,一瞬也不瞬地看着晴儿。
晴儿定定地看着我,试探地问:“你是说,要我在你……之后做……做他的侧室?”
“不,不是这样的!”我忙摇头说道,“我绝不敢,也不忍委屈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你做他的正室。”
“我做他的正室?那你呢?”晴儿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淡然一笑,望了一眼窗外,那破碎的海棠花瓣已被明月彩霞扫走了。“你也知道,我和尔康的指婚早就取消了,现在,在名义上,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那么,你们大可以去求皇阿玛为你们两个赐婚,而我,依旧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