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飞机在广州白云机场降落。
乘车回员村山顶的小区时,张修从这个陌生的黑色背包里找出了很多神奇的物品, 连女性生理用品都有…
回到家后, 他随手把黑色背包放在储物间的角落, 只拿走了夹层里的几张银行·卡和钥匙。
春寒未退, 天气阴冷。
他站在洗手台前洗手,十指隐隐犯疼,是热水也缓和不了的一种疼。
这样的疼, 与待在监狱里相比,哪一种更让人难以忍受?
他用纯白色毛巾擦干了双手,侧首,对着半身镜戴上耳钉。边戴边思考。
桃花眼的眼尾微微上扬, 捏着耳钉的指尖也在微微颤抖,无法控制地抖。
他蹙眉,暂时放弃了戴耳钉, 双手撑在洗手台边沿,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显而易见的, 在监狱里待五年, 远没有双手终生落下病根那么痛苦。对,就是这样, 无可辩驳。
这一瞬间, 张修忽而发现自己还是太良善太理智了。
对于那些施予他痛楚的人,仅让他们家破人亡怎么够?
无论是蹲监狱、破产, 还是婚姻破裂、妻离子散, 一定都比不上他一人所承受的那些超负荷的伤害。
对, 当然如此,不然还要怎样衡量?
对待敌人,除了阴冷的恨意,他的确不能再拥有其他伟大的宽容之意。
他偏头,重新戴耳钉,手指稍微一用力,多棱面的耳钉就稳稳地缀在他左耳耳垂上了。
他翘着唇角对自己笑了一下。
傍晚时分出门,去附近的餐厅用晚餐,他点了罗宋汤和鱼片,独自坐在独间里挑番茄。
他垂着眼眸,心境平和,一贯理智无双的大脑却似乎在某些瞬间感到失落。
是一种捉不到自身记忆的失落。
也是一种时间下落不明的失落。
这种细微的诡异感觉被他悄悄收藏在内心某个角落,留意着,观察着,凝视着,反复琢磨着。
他似乎总是如此,一出现不对劲,必须得自己提前弄明白一切,否则就不让自己好过,必定会时时刻刻思考着那细微的不对劲。
比如…
比如什么?
手上动作顿住,张修盯着面前的鱼片,桃花眼轻眨。
他刚刚想的是什么?
好像有某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远去了。
忽而,全盘忘却了。
他抿抿唇,很快收拾好这种感官和记忆双双断层的错乱感。但晚餐却是没胃口再吃了。
离开餐厅,散着步回家。
接到吴文的来电时,张修正经过一个有些昏暗的行人斜坡。
“喂?”吴文罕见的用了这种方式开场。
他挑挑眉,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收在裤兜里,没有立刻回话。
吴文又在那边说:“饶……咳……饶束,没什么,我只是问问,你,咳,回广州了吗?”
“???”张修忍笑,“是不是一定要我提醒你,你才能发现自己打错电话了?”
“什么?”吴文问出这句话,没一会儿,立刻把电话给挂了。
“……”张修真想踹他一脚,还敢先挂他电话?
一分钟没过,吴文的电话又拨过来了。
等他一接通,吴文就立即问:“张吗?”
“不,我是你大爷。”
“哦,是张。我刚刚没打错电话,只是……口误……”信号那端沉默片刻,吴文竟然难得地以严肃的口吻说话:“张,你听过‘饶束’这个名字吗?”
他笑,“我想,但凡会点中文的人都听过‘饶恕’这个动词。”
“不是,我不是指这个动词……我是说,一个人名,饶恕的饶,束缚的束。”
“没。”
“哦。”吴文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兀自解释道:“没什么,我就是,只是查字典时发现了一个好名字。我准备养一只宠物,所以在找名字。”
张修抿唇浅笑,过了十来秒后才说:“别等着我说话了,我不会对此发表意见。”
“哦,行吧。”吴文讪笑,“那你……现在是在广州吗?”
“嗯,今天刚回。”
“住家里吗?”
“不然,睡天桥吗?”
“也行啊,你又不是没睡过。”
“不如你闭嘴吧。”
吴文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那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我结束了苦力生涯,就去广州找你。”
“找我做什么?”
“我操?我们不是哥们?”
张修耸肩,表情无谓,“你还真有自信。”
吴文炸毛,“我操?难道这全是我一个人的错觉?”
他轻声笑,缓缓开口,“吴文,我看见了一块相当奇特的广告牌。”
“什么?你看见了什么?”
“一块广告牌。”张修稍抬着下巴,望着斜坡上的那块灯光暗淡的大型广告牌,说:“广州夜晚七点,我站在街上的某一道斜坡之下,看见斜坡上挂着一块奇特的广告牌,上面的人像是男生,又像是女生,表情像是欢笑,又像是惊恐。而它的广告内容令人无法辨认。我被这种诡异的感觉触动了。”
吴文第三次沉默了,良久,才幽幽地说:“张,这段话,你去年就跟我说过了。”
“嗯?”
“去年,你就跟我提过这个奇特的广告牌了。”
“有吗?”
“咳咳……”吴文虚咳两声,“你那时从学校上完晚课回去,在路上跟我讲电话,说过这个的。你不记得了?”
张修不以为然,垂眸一笑,离开了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