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闻言,一下子拉了脸,面罩寒霜般地对李妈妈瞪眼叱责道:“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进去捂了她的嘴,任她这样胡言乱语,扰了大人与夫人用早膳,仔细你们的皮。一个个的都别想落着好。”
狄大人来了和风院,不仅没来看杨氏,还留下来陪夫人用早膳,说明什么?
说明杨氏风光不再。
说明狄夫人到底还是被狄大人看重。
自以为想明白了关键,李妈妈吓得三魂去了两魄,点头如捣蒜地冲进屋里去堵杨氏的嘴。
不敢有一刻耽搁。
然后就听见屋里传来咿咿呀呀、噼噼啪啪的声音。
想来是杨氏一力反抗,李妈妈动了武力制服。
“莺歌姑娘,你忙去吧,等会大夫来了,我自会照看。若有什么不妥,定会第一时间跟姑娘禀报。”李妈妈在里面大声回话,口气一下子转换过来,姿态低得把自己当成了莺歌的奴仆,还用上了“禀报”这样的字眼,仿佛从前轻慢莺歌的事情不曾有过。
莺歌也是见惯世态炎凉的,哪里会同李妈妈这样的人较真,确定她识时务就已足够。
敷衍了一句“嗯”之后,就回过身来对着云罗曲膝请罪——
“让云大秀笑话了。”
态度十分恭敬。
想来是因为狄夫人不仅没有责难她,还留她去画花样子的缘故。
云罗自然是连忙回礼,说无妨。
两人继续往前走,到了昨就吩咐小丫鬟拿出狄夫人待选的一叠花样子。又搬来了笔墨纸砚,上了茶水,供云罗使用。
一时间,忙进忙出,倒也热闹。
云罗却是望着空中虚无一点怔怔发呆。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狄夫人吩咐林淑红伺候狄大人用膳的一幕。
青白眼圈下就有淡淡的无奈——
到底只是当枚棋子看待,没有半分真心实意。
若不然哪里舍得自己的义女任人作践?
说到底,狄夫人对林淑红不过是利用罢了。
一如一开始想把他们这帮女孩子送给唐韶等人做侍妾,异曲同工。
心头一阵寥落,顿生出许多感慨与无趣。
可又不能在神色间露出端倪,勉强收住遐想。秉住心神开始执笔画花样子。
狄夫人只是交代一句要用花样子,并没有说用在何处,一时间她倒不知道从何下手了。
若是狄夫人自己衣物上所用,自然以庄重雍容为佳,若是狄大人衣物上所用。那则以威势权贵为佳,若是狄少爷衣物上所用,则以气质高华为佳。
思忖间,便决定画三种花样子——
一个是玫瑰紫千瓣菊嵌银丝万福纹,烘托出狄夫人雍容华贵之态。
一个是宝蓝色云翔嵌银丝符蝠纹,烘托出狄大人沉稳威严之像。
一个是月白色镶兰竹交错花纹,烘托出狄少爷高洁清俊之姿。
因为是要狄夫人吩咐的,云罗描摹地十分用心。画工、用色都十分考究。
渐渐就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全身心地投入到其中。
笔下缓缓有了花叶妙曼。
待林淑红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垂首认真作画的景象。
驻足片刻,也不见她抬头。
不由“扑哧”笑开。引得云罗注意,抬起头来才发现她的到来。
“呀,妹妹来了,站了好久吗?怎么不喊我……”经由林淑红的样子,显而易见她已等了很久,云罗一下子歉意起来。
搁了笔。直怪自己太投入。
林淑红就上前携了她的手,忙说不要紧。目光落在了花样子上。
一下子惊呆。
“姐姐,这是你画的?”许久之后。才开了口,目光却是一直停在花样子上,没能移开。
满目的震惊。
“嗯,闲暇时就爱琢磨这些东西,正好夫人要,我就画了,不过只打了底,还没着色,让妹妹见笑了。”声音婉转如莺,谦和自若。
林淑红却忍不住把画纸拿到手上细细端详,爱不释手起来。
手指自有主张地摩挲着那一片叶、一枝花。
时不时赞叹一声。
最后,就拉了云罗的衣袖撒娇道:“妹妹眼红,这么精巧的图案见所未见。姐姐也给妹妹画个花样子做新衣裳用吧?”
娇软喃语中哀求之意浓浓,让人无法拒绝。
“好!”云罗见她真心喜欢,并非恭维,便不推辞,爽直地点头,“只要妹妹不嫌弃。”
“这样精巧的图案,怎么会嫌弃。”林淑红似是怕她反悔,一个劲地举手保证。
神态娇憨地让人怜爱。
这样的姿容怎么和狄大人搅合在一起?
想到这个,云罗的鬓边就染了伤怀之色。
林淑红何等聪慧之人,一下子窥得心意,神情也渐渐寥落下来。
举着的手就无意识地垂落。
室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狄夫人呢?”云罗赶紧找了个话题,心底却责怪自己在林淑红面前露了痕迹。
“夫人送走大人之后,正好大夫过来了,就安排大夫去照看杨氏的病情,她也亲去关心。”林淑红扬了扬眉,又恢复了温婉柔顺的样子。
倔强地把心事都藏在了那对妩媚多情的眸子里。
“哦,那看来还要耽搁一会功夫呢。”想必是怕杨氏闹出什么不妥当的事情,拿着手里的残渣做文章。
又想到狄夫人上午还要对一众奴仆示下,想来再也没有功夫见他们,云罗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可不想面对狄夫人。
万一言行举止上得罪了,那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