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本来被尽力克制下去的怒气一下子就占据了上峰。
望着云罗那细长眼眸中的期盼,她在心底冷哼了一句,便假装诧异道:“哎呀,忘了你父亲也跟过来了。这倒是疏忽。”说着,假装沉吟一番,最后正襟危坐地对云罗可惜道,“既然你父亲一起过来了,那让你留在我身边住下,倒是思虑不周了。虽然府里空着的厢房很多,可如今你和我拙山的婚事还没有办,就把你父亲一起接进府里来住,我担心旁人会不会说些不好听的话,这对于我府里的颜面总是不好。我看这样吧,你还是和你父亲住在一起,然后我呢派人每日来接你进府,这样,既不妨碍你进孝又不妨碍你熟悉京中生活,一举两得,你看如何?”唐夫人得意洋洋地看着云罗。
果真见到云罗眼底淡淡的失望,耳畔响起她无精打采的声调:“是”。
她浑身舒畅地如腾云驾雾一般,眼角眉梢都是笑。
“母亲……”旁边的唐韶突兀地喊她,眼睛巴巴的。
她顾不得心头的怪异感,未及深思向来冷硬寡言的儿子居然会有这样外露的情绪,就被铺天盖地的喜悦感给淹没了。
为了不给儿子开口的机会,她大度地朝云罗挥手示意:“你先回去,明日派人来接你。”然后不管云罗翕动的嘴角,她朝屋外高声道:“茯苓、半夏。”
两个丫鬟低眉顺目地进来,对云罗做了个“请”的姿势。
云罗抬头看了眼唐夫人,见她不愿多谈的样子,也就噤声曲膝行礼告退。
唐韶也朝母亲作揖告辞,跟着云罗出了门口。
唐夫人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可最终没有开口强留儿子。
“夫人,喝口茶吧。”留下来服侍的茯苓用手背试了试茶温,赶紧递到夫人跟前。
一口茶汤下肚,唐夫人的脸色才稍稍和缓。
芳萋院的抄手游廊上,唐韶和云罗并肩而行。
一路上的丫鬟婆子俱都垂手回避。
“母亲恐怕还没回过味来。”唐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云罗却是心知肚明地红了脸,接着又担忧地望着唐韶,生怕他生气:“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唐韶微微一笑。“我本打算出言拒绝的。没想到,你……”
“我知道你是想帮我,维护我。可是。你越是这样,恐怕越是会起反作用。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万事若都由需由你出面才能摆脱困境,那我又于心何忍?况且。后院的事情本应该由我们女眷自己解决,你一个男子忙着大事都来不及。怎么能为闺阁中的琐事而分心呢?这也不是我的本意……”云罗压低着嗓音,用仅二人可闻的声音道。
唐韶便看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
真是个聪明的。顿时就自嘲起来,云罗的机敏在新央时他就领教过,自己这样反倒是画蛇添足了。不由释然一笑,与有荣焉道:“嗯,我就是对你有信心。相信你会处理好一切的纷乱,所以才会同意母亲提前把你接进京城的。”
一脸的骄傲。
云罗就横了他一眼。
唐韶一怔。而后就忍不住嘴角上翘,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欢喜。
两人微笑着出了芳萋院,正想上来时的小油车,就看见严管事从甬道那头急急而来。
“少爷,云秀。”严管事恭敬地给两人行礼。
唐韶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方才的轻松自若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冷冽。
“何事?”
严管事的目光妥帖地落在了唐韶的衣袍边,恭顺道:“老爷听说云秀过来了,特意派小的过来传话。”
唐阁老有话要对她说?
云罗和唐韶面面相觑。
“请严管事拒说。”没有一点迟疑,云罗从唐韶身后站出来朝他微微曲了曲膝。
严管事赶紧侧过身子避开她的半览系姆愿梨告傅览矗骸袄弦说云大人和云秀昨天才进京,一路舟车劳顿,所以没有打扰,今日想来两位已经休整了一番,故而想请两位今晚到府里做客,以表地主之谊。”说完,就从袖中掏出一个描金花开富贵的红匣子。
唐韶的父亲要宴请她和父亲?
云罗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面露惊诧,下意识地看向唐韶,就见他朝她轻轻颌首。
她便大大方方地接了匣子,对严管事盈盈一笑:“多谢唐阁老厚爱,小女知道了,回去转告父亲。”说完把手里的匣子交给了身后的青葱,而红缨则拿了一个荷包递到了严管事手里。
唐韶挪开眼睛。
严管事就接了荷包,对着云罗客气道:“多谢秀赏赐。”
“严管事辛苦了。”云罗微微一笑。
严管事便同云罗约好,在申时二刻过来接他们。
而后,就恭敬地送云罗上了青帷小油车。
唐韶陪着云罗一路出了唐府,一起回了住处。
云肖峰从女儿手中接过那个描金花开富贵的红匣子,拿出大红洒金的帖子,看到上面苍劲有力的唐言之三个字,眼神就似被烫到。
“女儿,这,首辅大人亲自下帖子相邀,我……为父……”他站在屋里团团转。
云罗被他转得头昏眼花,尤其是旁边还有唐韶待着,她不由抚额一把拉赘亲的身体,用力按在椅子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宽慰道:“父亲,没事的,拙山还在呢!”
这一提醒总算唤回了云肖峰的理智,他微窘地看了眼唐韶,清了清嗓子。
父亲是脸皮薄,不好意思了。
深知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