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范老夫人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
云罗一下子从苏家的事情中抽身而出,对着老夫人安慰道:“老夫人也别想太多了,事情也许不是如此。再说,我倒是能体会范大夫人的一番心意,苏家大秀人品、相貌样样拔尖,倒是一个不错的儿媳人选。”说着,她就话题一转,“既然已经定亲,老夫人你就高高兴兴地等着迎新人入门,喝上那杯孙媳妇茶。”
她从老夫人的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轻轻地拍了她两下。
范老夫人的目光就有些幽静。
对视了一眼,而后就笑开:“你这孩子,倒是个看得开的。跟你一比,反倒是我老婆子想不开了……”脸上虽然笑着,可笑容却分明没有到达眼中。
云罗假装听不懂,拿了几上的杯子,低头喝了一口。
“可如今就是因为苏家这对姐妹和喻哥儿表兄弟两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才闹出了人命官司,还把喻哥儿给牵了进去。”老夫人的声音微微有些冷。
云罗沉默以对。
两人谁都没说话,屋子里的气氛有些窒闷。
正在此时,门外芍药的声音响起:“老夫人……”
范老夫人看了眼云罗,然后喊道:“进来。”
芍药领着一个面生的婆子进来,给老夫人曲膝行礼:“老夫人,这是大夫人娘家老太太身边的杨妈妈。”
那个婆子就从芍药的身后走到了前头,给老夫人行礼。
范大夫人娘家的下人?
云罗闻言,下意识地微微皱眉——
这个当口,明知她和老夫人在屋里单独说话,芍药还把人领了进来。是芍药太不识趣还是另有企图?
她目光微转,又把注意力落在了来人身上。
那位姓杨的妈妈正在回话:“……我家老太太说,姑奶奶是范家的人,自然有范家的长辈为她作主,只是,姑奶奶的娘家人也不能不闻不问,若不然。让人误会我家姑奶奶娘家没人关心就不好了。”
这婆子的话音刚落。老夫人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低着眸道:“多谢亲家太太关心,大儿媳是我范家的长媳。别说她为范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就是这些年服侍大郎、操持这么一大家子的生活起居,我们范家上上下下都对她交口称赞,我这个做婆母的。这些年旁的不敢说,对儿媳妇的疼爱想来在京中还是有些耳闻的。就说最近,心疼大儿媳妇不易,又要为儿子操持婚事,怕她忙不过来。还特意让老二媳妇帮她忙,替她分担家中琐事。只是,没想到……”老夫人的话戛然而止。目光停在那位杨妈妈的脸上。
杨妈妈的脸色微微有些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范老夫人瞥了她一眼。端茶起来喝了一口,往旁边的云罗那边看了一眼,继续道:“亲家太太应该也知道你家姑奶奶的事情吧!若不是当时大郎在场,拦住了她动手,恐怕血溅当场都是眨眼间的事情。别说旁人,就是我这个相处了几十年的婆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大儿媳妇竟然是个能轻易取人性命的人……我活了这把岁数,不想承认自己识人不清都不行。”
老夫人的话绵里藏针,分明意有所指。
虽然没有一个字是直言指责范大夫人行事鲁莽,为范家抹黑;可实际每一句话都是暗示范大夫人品性不端,甚至有暗喻范大夫人娘家没有教养好女儿之嫌。
那位杨妈妈能代表自己主子到范老夫人跟前来请安传话,必然是个聪明的,闻言,当下就变了脸色,讪讪了半天,才挤出笑容道:“老夫人高瞻远瞩,每一句话自然是极有道理的。我家老太太常在奴婢跟前称赞老夫人‘明理宽厚’,说姑奶奶能给老夫人做儿媳妇是姑奶奶这辈子最大的福分,有老夫人的庇护,姑奶奶自然不会有任何事情。我家老太太没有半点不放心的。”
说着,这位杨妈妈就低头跪了下来,郑重地磕头,然后就提出了告辞。
范老夫人不置可否,只是吩咐芍药把人送出去,临离开前,老夫人又把两人喊住:“芍药,去把我库房里的那根百年人参包起来,给亲家太太捎去。”说完,就偏过头对杨妈妈道,“回去跟你家老太太说,年纪大了,让她也注意身子、保重身体,等有空了,我请她过来听戏喝茶,希望她能赏脸。”
杨妈妈曲膝道了句“是”,然后就随着芍药出了屋子。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云罗和范老夫人两人。
云罗心里却是暗暗吃惊——这范大夫人娘家的杨妈妈委实不简单,她从进门直到离开,从头至尾都没往云罗那个方向飘过。
是没发现屋子里有她?
肯定不是。
他们这种经年的老人,跟在主子身边当差,早就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屋子里有个苍蝇飞过都瞒不过她的眼睛,更何况是她一个大活人坐在老夫人的身边?
那明知屋子里有她,她还敢当着老夫人的面这么回禀,说明什么?
她下意识地瞥了眼老夫人,发现她正好转过头来看她,两人的目光对上,云罗朝她温柔的笑。
“哎……”老夫人朝她一声叹息,眸中似有千金般沉重。
“老夫人,没事的。”云罗轻声安慰她。
“她是只顾着闯祸,却不想着家里人要为她如何的善后……”老夫人没头没脑地一句,微微地阖了下眼眸又立即睁开。
云罗却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范老夫人对自己这个大儿媳……诸多不满。
可说与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