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修年只觉得满心的疲累,风染便像是他的孩子,他永远操不完的心,可他的孩子自己还一点不觉得,也一点不领情。郑修年舒了口气,叹道:“我信不信有什么打紧?以前,他害你害得那般惨,你说不提,咱就不提。难道你还要第二次落到那般惨的境地,非要闹到生无可恋,死有余辜,你才甘心?”
风染也想了想,道:“修年哥,你不相信他,那你相信我。这一次,他不会再害我。”贺月是个一向把私情和国事分开的人,风染想,就算贺月不信任他,不再重用他,那也是国事。可是私底下,贺月是喜欢他的,而且是用一种平等的姿态喜欢他。虽说帝王无情,君恩难久,可是不知为什么,风染就是觉得贺月会一直一直珍惜他的,就是有这种感觉。
风染又道:“再有,私批公文这事要是被揭出来,就不光是我一个人有罪,大家都不好看。先一个,我是怎么偷入都统帅府的?守府的护卫一个都逃不掉。其次,那官印,我是怎么拿到的?皇宫的掌印内侍和守宫护卫也全都逃不掉。第三,我贬了官,是他接掌都统帅府,代行职权,我的伪批公文,没有他的认可默许,是怎么出去办理的?”风染轻轻一笑:“论罪,他一样逃不掉。有哪个不开眼的大臣敢把这事揭穿了,跟陛下对着干?让陛下下不了台?”
郑修年也觉得风染说得有理,只道:“郑家若还在成化城,绝对敢把这事揭开来逼宫。别以为郑家不在了,就没人敢揭开此事逼宫。那几个异姓王,可都还盯着呢,不会是省油的灯。”放纵默许被贬官吏私批公文,这罪名可比那非礼大臣严重得多,要是被异姓王揭开了闹起来逼宫,胜负之数,还真不好说。郑修年放软了声音说道:“小染,消停点,别老是跟那人闹完一出又一出。”
风染应道:“嗯。”知道郑修年放软了语气,想是允了他去私批公文,只是嘴上不肯松口。隔了一会,风染道:“修年哥,……我还给你讨了个官。”郑修年不等风染把受封兵马提督,随犒军队伍前去万青山指挥招降匪嘉兵卒一战的话说完,就一迭声道:“快打住!打住!小染,你要给他效力卖命,是你的事。谁说我要做他家的官了?”郑修年再加上一句:“我既然应承做了死卫,便该不官不商。”
“修年哥,你如今有了家室,自然是该纵马沙场,建功立业,才好封妻荫子。难道你要叫嫂子跟着你白丁一辈子?”
风染自己跑回去私批公文,就已经叫郑修年够闹心不痛快了,还要把他拖下水,给他讨个指挥招降之战的差事,郑修年心头又冒起一阵怒火,一侧头,断然拒绝道:“不去,不给他卖命,白丁就白丁!”
屋子里又一次陷入沉寂,过了一会,风染道:“修年哥,记得在我还小的时候,你教我,说我们学了兵法,就要驰骋沙场,这辈子,你最大的心愿,就是痛痛快快打仗,多打胜仗,成为一代名将。慰你父亲在天之灵,让你母亲扬眉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