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何不动声色地转回头。
“是的,那儿原先坐着一对情侣。”她对律师说道。
律师却似乎注意到了后座男子的视线,转回头饶有兴致地问他:“小哥也是到宏信小区?”
离他的位子略远,律师的声音故意抬高了一些。
坐在第三排的年轻男子回过头:“你们也是宏信下?”
难道所有人都是?
颜何诧异地看向年轻男子。
他挑染了两缕紫发,上身破洞牛仔外套,里面一件白体恤,但胸前那儿有块黄渍,虽然只是米粒大小,在白衣的对比下却异常显眼。
一副不良青年的模样。
“几栋啊哥们儿?”律师对不良青年明显兴趣更大,他问道。
“我十栋。”不良青年回答。
“我说看你眼熟,我俩一栋楼。”傅抒承笑成一副老乡见老乡的模样。
“小哥儿你呢?”傅抒承把话转回后座男子。
“七栋。”他头靠在座位上,闭上眼假寐,一副不想搭理傅抒承的样子。
傅抒承笑了笑,好脾气的又去问了那个单身母亲。
单身母亲头也没抬,嘴依旧规律地翕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搭理傅抒承的意思。
他又去问了那彪形大汉。
颜何见他四处问,觉得这也是个观察的好时机,于是站起来去问了前座的那几人。
小女孩模样乖巧得像个洋娃娃,但整个人古里古怪,流露出和样貌完全不相符的违和感。如果一定要细说的话,那就是早慧。
她太早慧了。她眼睛里没有孩子的活泼,反而一股沉寂的气息,就像是穿着小孩衣服的大人。
“小姐姐,我住在七栋哦。”她笑起来,清脆如银铃。
女大学生显然精神十分紧绷,在她靠近之时就弹跳起来。
好在她尚还理智,也一直关注着车上的动静。在颜何说明来意后回答了她。
“我住九栋,这个代表什么吗?”
颜何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走向瞎眼老太太。
老太太虽然瞎了眼,脾气还挺泼辣,先破口大骂了一通颜何。
“你小姑娘有手有脚,追着我老太太不放干嘛?你这种丧天良的,将来要下十八层地狱,砍手砍脚做猪狗!”一长串花样百出的斥骂后,老太如是收尾。
趴着的狗也来了精神,汪汪汪地叫起来助威。
颜何觉得自己恐怕得罪过这位老太,打算悄悄溜走,反正她也看不见。金毛却察觉到她意图,飞快地扑过来叼住她裤脚。
大汉看不过去,提着刀走上来,一脚踹飞金毛,大声和老太太对骂起来。
“你他娘要不要脸!成天见的蹭便宜,嘴巴这么恶毒,看见小姑娘也非得骂舒心?”
“要到站了。”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提醒道。
颜何看了看司机那滚动的车牌。
果然如此。
她赶忙回座位。
下一刻,机械的女音刻板响起:“第三站,人民公园到了,请各位乘客注意安全。”
灯灭。
一片漆黑。
车门没有开合声。
砰——
重物撞击车窗的声音。
方向是老太那边。
是有东西撞窗?
颜何凝神细听。
苍促无力地呜咽声阵阵传来。
是老太出事了?
果然,下一刻传来狗歇斯底里地狂吠,一声接一声冲击着耳膜。
灯亮了。
老太的脑袋无力的挨着车窗,血糊花了车窗,还在一点一点往下流。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大汉身上。
他茫然无措地站着,好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死人了——”
不知道是谁先尖叫了一声,车内开始嘈杂。
“你是个杀人犯。”小女孩道。
“不是我……”大汉手足无措。
“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
“灯亮了就这样了……”
“再怎么我也不至于杀她啊……”
离得最近,受到冲击也最大的女大学生绷着的最后一根弦彻底断掉。
她从冲击后的蒙昧里醒过来,入了魔般疯狂喊叫。
“啊——杀人犯——”
“是你搞得鬼对不对!是你在搞鬼!”
她不顾一切地冲向大汉,狠狠撞着他,捶打他。
大汉无措避让。
女孩愈加凶狠,撕咬他,带着一股扯下他的皮的狠劲。
大汉的眼神也渐渐凶恶。
他一手将女孩拎起来,再狠狠摔到地上。
女孩吃痛,发出一声轻呼。
与此同时,另一道沙哑的轻呼也响了起来。
老太太醒了。
她捂着脑袋的伤处,慢慢将身体直起来,让自己半边身体挨着玻璃。
狗开心的叫起来,亲近地将毛茸茸的脑袋凑近,想蹭老太太裤脚。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它脑袋,它便趴下身,像最初一样。
“看!我没有杀人!”壮汉看见这一幕,惊喜欲狂地喊:“我说了我没有杀人!”
不良青年把女孩扶到座位上,嘀咕了几句。
“你觉得那大汉说真话了吗?”见闹剧落幕,傅抒承又笑吟吟聊起来。
颜何瞟了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大汉一眼,道:“如果是演的,这也太真了。”
“对,老太也没有指责他。”
傅抒承说得很委婉,但颜何瞬间领略了他的意思。
那个老太一看就是吃不得亏的性格,要真是大汉干的,早就折腾翻天了。
但还有一个问题。
“可能是伤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