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面笑容地听完之后,他随手又拉了一段。
“魔种?很威风的样子嘛,以后我可以躺在至少有两个人抬的软椅子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啦!”
不,这是瘫痪病人才有的待遇。
“至于师尊……唔,我可以让他坐在后面的杆子上……”
我应该感到荣幸吗?
林莫仔细想了想,发现还是不行。他现在只想把这个孽徒好好揍一顿。
但是,理智的林莫并没有选择体罚。为了防止自己提前被气死导致世界毁灭,他索性直接越过了长长的一段距离,轻轻屈指一弹,整条红线便波浪一般摇摆起来。
这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
不复幼时的清脆稚嫩,带了点少年的意气风发。时而高亢,时而低缓,忽悲忽喜又患得患失,正是一段只属于少年人的朦胧心事。
一段段情绪,一点点心动,当过往时光一一浮现,再没有什么能阻止心中的欢喜,如同潮水般静静蔓延。
随着这个声音在他耳边絮絮低语,林莫的神情渐渐柔和了下来。
哈,这小子原来是这么想的。
林莫一边听着,一边慢慢坐下来,手里继续着之前的修复工作。
他招来一条条法则,仔细查看着上面的缺陷,从中挑出问题最大的一条。找到症结之后,他用拇指捻了捻,一滴鲜血就从他的手指流入了法则之中,接着暗红光芒一闪,这条金线般的法则又变得柔韧完整如初。
一切如常。
只是从此之后,林莫的世界里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时间已然凝固,没有任何可以衡量的尺度。然而风却并未静止,它们不间断地吹拂过凝固的世界,将法则带来的变化传达到每个角落。
林莫偶尔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静静等待虚化的身体恢复凝实。
——沈楼设想得不错,的确只有造物者能伤害他自己。但这凶器却不是有形的躯体,而是无形的法则。
造物者对法则的修改也同样要付出代价。事实上,就在林莫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刻,他就开始已然被这个世界所有的法则隐隐排斥。因此他才一直隐忍不发,默默积蓄着力量,只为在这个世界上多停留一会儿。
然而,改变越多,斥力越大。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停下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终于,最后一道华光归于沉寂,林莫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他拍拍手,最后打量了一次这个重新焕发了生机的世界。
它又能运转多久呢?
林莫不知道。他只知道,从今之后,这个世界上的生灵会比之前更加珍惜现有的一切。
回头看看脸上微露惊讶之色的沈楼与音希声,林莫想着一路走来遇见过的人们,感觉自己的付出还是很有意义的。
——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啦。
伴随着一声轻笑,造物者的祝福与生效的法则一起被微风带往世界各处。霎时草木生发,万物复苏,时间再一次恢复了流动。
亿万生灵同时若有所感地望向某个方向,而祝小九,却不知为何,怔怔然落下了两行泪来。
咦,我怎么哭啦?
他伸手抹抹眼睛,想藏起来不让师尊看到。可是出乎他的意料,耳边却没有传来林莫的嗤笑声。
于是祝小九扭头看了看,发现无论是自己身边还是身后,都空空荡荡的。
师尊去哪里了?
他现在脑海里还是空茫茫的一片,可心里却先一步明白过来,一股尖锐的痛感自心头窜向四肢,疼得他脸都发白了。
沈楼与音希声说了些话,那些修士也说了些话,可祝小九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他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回想着就在不久之前,与他紧紧依偎的那具身体。
熟悉的气息,温暖的体温,内心的悸动……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沉浸在悲伤中的祝小九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的身周,狂暴的力量已然形成了一个个空间的漩涡。许多个奇异的世界正从这些漩涡中时隐时现,带来异时空的诡异气息。
外部的空间一如祝小九的内心,他此时既痛苦又愤怒,情绪的兽在体内凶猛叫嚣,疯狂地寻找着发泄之地。
“啊——”
蓦地,伴随着一声狂吼,他整个身躯猛然暴涨,再也无心控制的力量狂泻而出,眨眼间便将周围毁灭成一片废墟!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