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铎起身,将桌上的东西拿给韦姌,又往她身后垫了填充棉花的帛枕,问道:“累么?要不要再躺一会儿?”
韦姌靠好之后,摇了摇头,对萧铎说:“宁海帮了很大的忙。这包里面装着的香料,据说被劫的富商中有一人携带,香味很特别。如果找到鼻子灵敏的人,会很容易分辨出那些匪徒身上的味道。宁海据此找到了可能藏匿富商的大致范围,画在这张羊皮之上,并且说,只要羊皮地图给他,他自会帮忙。”
萧铎将东西接过,脸上的神色忽明忽灭。大周这么多人都办不到的事情,竟被一个从蜀地来的商人做到了。是他一直小看了这些蜀人么?
韦姌似是知道他所想,说道:“商人行走四海,有耳目,有朋友,宁海的确神通广大,他给我这些的时候,我也很震惊。但他没理由害我们,夫君可信他。”
萧铎点了下头,把东西收起来,又听韦姌说道:“神技出现的时候,我看到一间屋子,里面只有几个人。所以他们应该是把人分开关押的,但彼此之间不会距离太远,你要多派些人过去,才能把他们都平安救出。还有……”她伸手紧紧地抓着萧铎的手,“秋山上有埋伏,你千万要小心。”
萧铎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反握住她的手:“只要能把那些富商救出来,秋山的事我自有安排。你绝对不可再用神技,听到了吗?”
韦姌乖乖应好,见他眉宇间还是有忧色,不禁说道:“今天的事只是意外,你知道我身子骨一向很好,极少生病。生孩子的时候不也是好好的吗?别为我担心。”
萧铎的手掌摸着她的头,她闭眼轻靠在他温热的掌心上,感觉那些粗硬的老茧一块块地凸起,磨着自己的皮肤,他掌心的纹路好像都能辨别得清楚。韦姌睁开眼睛,见萧铎望着自己,不由问道:“夫君不去忙吗?一个生病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萧铎就说了简单的两个字。她长发披肩,身上只着中衣,脸色的确不是太好,血色都褪尽了。但她仍旧很美,如同庭中芳香的茉莉,花白枝柔。
“我又不是天边的云,不会飘走的。”韦姌笑道,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曾经看到过几年后的事,夫君……想知道么?”
萧铎很坚决地摇了摇头,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小心地问道:“你只需告诉我,我们是不是还在一起?”
韦姌想起龙床上的两人……红着脸点了点头:“当然。”
“那就可以了。”萧铎又恢复了本来的精神,双目放光,“余愿足矣。”
韦姌微微发愣,原本以为他会问自己到底有没有做皇帝,没想到他全然不关心这个。她还想说几句,萧铎用手指点着她的嘴唇:“别说。我想自己走到那时,不管结果如何。”
韦姌点了点头。他是自负的,他对将来有自己的打算和谋划,他还是个极为享受过程的人。如果现在告诉他,历史选了他做皇帝,也许他就觉得无趣了。人生正是由于对未知的探索,才充满了无穷的乐趣。
“殿下。”李延思似乎在门外轻轻叫了一声。非他不近人情,实在是有太多事等着萧铎决断。萧铎将韦姌放躺在床上:“你好好休息,我得走了。”纵然不舍,想陪伴在她身侧,他肩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韦姌顺从地闭上眼睛,感觉一个湿热的吻落在额头,然后脚步声便远去了。
萧铎从屋中出来,门外站着的四个人都眼巴巴地望着他。后天便是约定的期限,眼下对于匪徒还一无所知。萧铎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我们去书房谈。”
***
随着日期的迫近,薛氏的心中也越发地急躁。她听说那些家眷都去澶州的府衙闹,她是宫妃,不能像从前那般失了身份,但又生怕薛家吃亏,便让薛锦宜去一趟。
薛锦宜回来说府衙里的家眷都散了,官府已经开始正常办公。
薛氏又让身边的侍女去萧铎那儿打探消息,但侍女被挡回来了。薛氏忘记了萧铎是个怎样的人,别说她如今是宫妃,哪怕她是皇后,萧铎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薛氏恨得牙痒痒,又没有办法,只能自己闷在屋中,连听说韦姌那边出事了,也不想过去探望。
胡丽妍过来请安,看薛氏心神不宁,便说道:“娘娘可是担心薛老爷的安危?”
薛氏唉声叹气道:“本宫就这么一个兄弟,感情甚好。好不容易盼着他们搬到京城,与本宫离得近一些,不想又发生了这种事。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有什么颜面去见死去的爹娘,锦宜那孩子又该怎么办……唉。”
胡丽妍轻声道:“我刚刚好像听说,太原郡侯已经知道了薛老爷他们被关在何处。”
“真的?”薛氏一下子来了精神,倾身催到,“你知道什么,快些说。”
胡丽妍起身,走到薛氏的身旁,把她偷听到的事情都说了。薛氏连连点头,手指紧紧拉扯着手中的帕子,临了自己琢磨道:“只靠官府的人怎么行?我们再暗中派些人过去,别人的死活不管,一定要把锦宜的爹救出来。”
胡丽妍附和道:“小女也是这个意思。小女的爹以前是镇宁节度使,在澶州有些旧部,娘娘若有需要,小女可以请他们帮忙。”她知道自己跟淑妃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尽力地讨好。
“那自然是最好。丽妍,本宫一定会记得你这份恩情。”薛氏面露微笑地说道。
……
秋山并不是名胜,亦非山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