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铮随皇帝一起抵达西山猎场。
厉春身为皇帝心腹,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提前到猎场布置安防。
猎场周围士兵林立,一个个如钉子一般站得笔直,身上的铠甲与手中的钢刀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冷光。
皇帝把眼一扫,没见到厉春,正欲开口询问,便听见一阵急促有力的马蹄声响。
抬眼望去,只见厉春正骑马疾驰而来,在离御驾一射之地滚马下鞍,跪地给皇帝请安:“臣厉春拜见圣上。”
他头戴乌纱帽,身穿大红飞鱼服,腰间束栾带,挂绣春刀,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皇帝把眼睛眯了一会,盯着他看了一会方道:“起来吧。”
厉春乃皇帝心腹,知道皇帝好大喜功,因此此番出来布置安防很是费了一些心思,本以为能得皇帝夸奖,不料皇帝并未有只言片语的夸赞之词,登时心里就涌出一股子诧异。
他立马对司礼监掌印大太监高波投去一个询问的的眼神,高波轻轻摇了摇头。
等将皇帝送进营帐歇息之后,厉春避了人,询问高波:“出了什么事?”
“是卢东上了折子弹劾大人,共计三条罪名,纵容属下行凶、包庇凶手是一条;霸占民产是一条;手段残暴,残害朝廷命官是一条。”
乍然听到卢东的名字,厉春不由一惊。
皇上亲□□代让他不要动卢东,结果他却动了。此事,可大可小。
最关键的,还是看皇帝的意思。
“皇上怎么说?”
“皇上留中不发,什么都没说。”
厉春心头一紧,忙问:“高公公,你怎么看?”
“君心难测,奴婢并不敢擅自揣测帝心。皇上对厉大人向来倚重,既然留中不发,应该是偏向厉大人多一些的。”
高波意味深长道:“刚才接驾,厉大人姗姗来迟,往大了说,那可是藐视君上的罪名。从前或许皇上不觉得有什么,但卢大人刚弹劾厉大人,结果就出了这档子事,难保圣上不会多想。”
“厉大人,咱们皇上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什么事情,一旦他多想了……”
剩下的话高波没说,厉春却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脸色变得端凝。
“厉大人,来的路上,卫国公世子向皇上献了一个射铃铛的游戏,奴婢还要去张罗,若没什么事,奴婢就告辞了。”
“高公公慢走。”
送走了高波,厉春就叫了人来:“去查,射铃铛是怎么回事。”
原来皇帝每年狩猎,都有一部分官员要专心护卫皇帝安全,不能亲自狩猎,因此失去了与其他人竞争的机会。
陆铮就提议,干脆让那些不能下场狩猎的官员进行骑射比赛,既然端午是射杨柳,那现在射铃铛就是。
将铃铛用红绳栓起来钉在箭靶上,射断红绳,铃铛掉落为赢。
厉春弓马娴熟,自然也要参加,并且对头筹势在必得。
到了比赛之时,他抽签的顺序在第五。
前面四个都射中靶子,却并未将铃铛射下,他不由冷笑。
要射中铃铛,非百步穿杨之功不可。
第四个很可惜,箭簇已经射中红绳,奈何太过用力,反而把红绳钉入靶中,不是他技术不高,而是他运气不好。
看台上,陆铮站在正兴帝身后,把情况说给正兴帝听:“……赵小将军可惜了,这第一个铃铛本该由他射下的。”
正兴帝心情很好,笑着说:“不可惜,这种比法考验的不仅有臂力、眼力,还有指、腕对力度的拿捏。你这个方法很好。若按从前那种方法,人人都射中靶心,便没有意思了。是该用这种刁钻高级的方法,让他们分出个高下来。”
“下面是谁了?”
“是锦衣卫指挥使厉大人。”陆铮将千里镜递给了正兴帝:“厉大人百步穿杨,矢不虚发,这头魁怕是要花落厉大人头上了。”
“厉春箭术的确不凡,但是比你还差点。不过你没有下场,这回怕是他又要大出风头了。”正兴帝拿了千里镜,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下。
厉春毫不含糊,搭弓射箭,心眼俱到,只听得“噌”地一声箭身离弦重重钉在靶上,震的铃铛一阵乱晃。
没射中!
厉春正暗恼,守靶的小太监已经双手捧起一个铃铛,喜不自禁地报了出来:“厉春厉大人射中了!”
厉春定睛一看,见那小太监手上果然捧着一个铃铛。
不是他射中的,是他气力太大,将前面赵小将军钉在靶中的铃铛给震了下来。
“皇上……”
他正要开口解释,皇帝已经龙颜大悦,笑着道:“厉春表现不俗,赏蟒服一件。”
因蟒纹与龙纹相似,只是比龙少了一爪而已,大齐能穿蟒服的除了皇室王爷之外,便只有依附大齐的藩国皇帝能穿。当然皇上也会赏赐立下功勋的大臣。
蟒服象征着超然的地位,厉春一想到自己的能蟒袍加身,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臣厉春谢主隆恩。”
陆铮见厉春如此,目光从皇帝手中的千里镜上划过,瞬间精光一现,又很快消失。
……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庄明宪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想睡觉。
“有人吗?”
“有没有人?”
前面几天每天都有人送饭菜过来,虽然是剩菜残羹,但到底比饿着肚子强。
直到第五天,她被人带出牢房,拖入刑室。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天被她喝骂退下的锦衣卫十分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