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的表情实在太呆了。
喜乐并没有像在家里一样张口就回答了。毕竟她年纪摆在这，五个月就会说话会对话的天才儿童实在不常见。家人面前露一手当个小神童无妨，因为家人惊喜之余还会保护你。但外人就不一定了。
“馄饨来喽！”
明智爹姓牛，人称牛老根。妻子姓名倒被人叫得少，大家都按着她家夫姓喊她一声牛嫂子。
牛老根非常适时地吆喝了一声，端着一个白底蓝边的圆碗走过来放桌上。
喜乐的注意力瞬间被这一碗刚出锅的小馄饨吸引了过去。
言老爷子拿起碗边的小白勺，先舀了一个小馄饨吹了吹，等它不烫嘴了才喂喜乐吃。
喜乐张嘴咬下，小嘴巴一动一动的，脸颊鼓鼓，像个一脸满足的小包子。一边吃还一边想，这家的小馄饨可真不错，皮薄肉嫩，汤多味鲜，果真是童叟无欺。
不过再好吃的东西也不可贪多，毕竟她还这么小，尝个鲜也就可以了。所以剩下来的大半碗馄饨又是言老爷子一个人给承包了。
喜乐看着她爷爷吃完了馄饨还喝了一口汤，表情似乎很愉悦满足。她馋地吧唧了两下嘴，舔了舔嘴唇，还有些回味无穷地品了品嘴里残留的馄饨香。结果一抬头才发现，牛老根一家三口人就那么眼神直盯盯地看着她和她爷爷，表情如出一辙地半张着嘴。
不会是就这么一直看着他们俩吃完了一整碗馄饨吧……
言老爷子放下碗，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青色锦帕，先替喜乐擦了擦嘴，叠好重新放进袖子里，又从另一只袖子掏出另一块青色锦帕，也给自己擦了擦。
爷爷真是个斯文人啊，随身还带好几块帕子啊……
言老爷子掏出三文钱摆桌上，牛老根看见立刻燥红着脸冲过来推辞说不要：“这钱我不能收！言先生您帮了我们家这么多的忙，又不要我们报答您。不过是一碗小馄饨，我……我不能收您的钱！”
牛嫂子这回也站在丈夫这一边：“是呀，言先生，您就不要拒绝我们了。不过是一碗小馄饨，又不值几个钱。比起您对我们的帮助，这实在是算不了什么的。”
言老爷子依旧把钱放回到明智爹手里，挡住了他还要推过来的手。
“你们摆摊卖馄饨，我坐下来吃馄饨。我付钱，你收钱，这是生意。你们卖馄饨，这是营生。营生，就是要挣钱。”
言老爷子将牛老根的手推回，笑着看了明智一眼：“至于明智读书的事也是因为世道有幸。有为书院恰好招新，而他自己也足够努力。”
牛老根和牛嫂子还想说什么，被明智给抢先一步打断了。他满不在乎地对着牛老根夫妻俩摆了摆手，嘴里说：“爹，娘，言爷爷要给钱你们就收着吧！反正言爷爷对我的好我自己心里都记着呢！不用爹娘帮我还，等我长大了有能力了我会自己报答言爷爷的！报恩是我自己的事，自己的事情要别人代替去做是不算数的！”
呦吼？
喜乐有些诧异地看向明智。
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呆呆的小男孩竟然还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嘛。
牛老根夫妻俩显然也被儿子这一番言语给说得有些愣，但随即又是一阵欣慰跟自豪。儿子懂事做父母的自然高兴。夫妻俩也就笑着听从了儿子的话。
牛老根燥红着脸，收钱收得很不好意思。还是牛嫂子爽快地跟儿子说道：“那你可一定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有小妹妹在这里，你可不能失信给小妹妹看。”
被忽然拉做见证人的喜乐一脸懵逼。
明智重重点头，很是有些自信地拍了拍鼓得老高的小胸脯：“我保证！”
临离之际，言老爷子又勉励了明智几句。
等到两人走开好远，喜乐趴在言老爷子肩头还能看见明智一家人仍旧保持着目送着他们离开的姿势良久未变。
喜乐转回小脑袋，满肚子好奇。
言老爷子只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牛老根和牛嫂子十年前就在这里摆摊卖馄饨了。从前我和你奶奶刚刚来京城的时候就经常到他们这里来吃馄饨。那时候的物价比现在还便宜，馄饨只要两文钱一碗。你奶奶爱吃辣，常常要加满两勺子辣油。吃完还要喝两口汤，辣的她嘴里直呼痛快。我们进京是来赶考，手头并不宽裕。你奶奶为人又节俭，一月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香馄饨就觉得已经是天大的美事了。”
说起从前的事，言老爷子脸上自然流露出追忆的笑意。
“我们就是那时候和牛老根牛嫂子熟悉起来的。不过那时候明智他还没出生，等他出生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了。”
三年后言老爷子早已经成为名动京城的状元郎。
“……直到去年有一回我看见他，人已经长得有桌子那么高了。蹲在地上手拿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手上还捧着一本破旧的大字书，一边看着书，一边照着书上的大字一笔一划地照着样子在沙地上画……”
言老爷子一边抱着喜乐走一边和她说。
“……我站在一旁安静地瞧着他在地上写字，虽然字写得有些歪歪扭扭，不算好看，但也能勉强认出来是什么字。”
“……后来我问他才知道，那些字是他自己照着书上描得写，写了很久了，就算合上书他也都能写出来了。只是不认得，不知道这些字该怎么读，因为没人教他读。而书是他用攒了好几年的零用钱买的。”
言老爷子停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