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试一试这更合谢怀礼的心思。他自小跟着祖父祖母长大,虽然早慧,但远离父母,又无手足,看别人一家和乐,羡慕不已。如今来到父母身边,却不知该怎么与他们相处。倒是这个同母的妹妹,单纯可爱,可以亲近一二。
至于那些异母的弟弟妹妹,短时间内还真没被他考虑在内。
有前车之鉴,他带妹妹外出时,常乘坐马车。在途中还能考较一下妹妹的功课。
一来二去,他挺惊讶,妹妹瞧着不大聪明,可记忆力还真不错。
他不由得夸赞了几句。祖父教导他时,甚是严厉,固然有用,但不可否认,也让当时年幼的他不开心。他推己及人,猜想妹妹可能喜欢听赞美。
谢凌云脸色发红,心里喜滋滋的。当初还在天辰派,师父没少夸她聪明,还常说假以时日,她必成大器。可惜,现下的她,即使成了绝顶高手,也不知江湖在何处啊。
思及此,她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兄妹俩近日常常外出,回家之后又温习功课。家里发生的一些事情,他们也不知道。
那日孙万斗与谢律谈话以后,回家将谢家退婚的事情告诉了儿子。
孙九郎面色青白,要亲自去退还庚贴。
孙万斗担心儿子胡闹,又怕一味阻拦的话,后果更加严重,也就没阻止他,只反复劝诫莫要胡闹。
谁知孙九郎退还了庚贴之后,竟然说要再见谢小姐一面,有些话要说。
谢律断然拒绝。婚事既退,庚贴也拿回来了,他没耐心再跟孙家打交道,干脆就晾着孙九郎。——没赶孙九郎出去,已经是他仁慈了。
孙九郎默默坐着冷板凳,也不起身离去。谢律去忙别的事,他就傻傻坐着。
冯姨娘知晓此事,心情复杂。虽说女儿任性,可她这做娘的,不能不替她着想。孙公子模样好,家境好,对萱儿也有意。这样的郎君,萱儿不知道珍惜,竟然以绝食相逼,让老爷把这婚事退了,还说什么以后不让人插手婚事?以萱儿自己的眼光,到底还能不能出嫁了?
自觉为女儿操碎了心的冯姨娘派心腹丫鬟去告诉孙九郎,婚约解除,小姐也很遗憾,只盼孙公子勿以此事为念,好生读书云云。
这番话说的含糊,看似有情却又无情,也不会给人留下把柄。冯姨娘不为别的,只是希望孙公子多多记挂她姑娘,最好三年五载内无心娶妻。到时候若是萱儿后悔,也多个选择不是?
可惜,她的慈母心肠不能告诉萱儿。那丫头,怪着呢。
孙九郎听了这话,重燃斗志。她果真欣赏他的才华,她也很无奈。她既让他好生读书,那他就好生读书,不负佳人期盼。
她不愿见他,那就不见吧。反正她的话,他已经听到了。孙九郎握了握拳头,大步离开了谢家。
冯姨娘的举动无他人知晓,谢律只当是孙九郎受不得冷遇溜走了,也不多想。他正一心为后年的回京做准备。
他想,在政务上,他一定要做到无可挑剔。——这一点不必说,他自问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在绥阳十多年,政绩斐然。在人情上,京城那方面就不说了,鞭长莫及,他也无能为力。但是,绥阳这里,他可以先与陈老先生交好啊。
这陈老先生之前是太子太傅,年纪也并不十分大。如若太子登基,陈老先生也会被召回京委以重任吧?——呃,当然如若陈老先生没有回京,也没什么关系。多个朋友总是好的。何况,对陈老先生,他还是很佩服的。
谢律盘算着,他可以多去拜访陈老先生,薛氏也要多与陈二太太走动。要知道,后宅女眷之间联络好感情很重要。如此,谢律更不愿妻子回京了。
他当初连写两封信让她从京城过来是为什么?还不是想要她做个合格的贤内助?她回去了,难道要能教冯姨娘去跟人家太太们来往么?
她倒好,想跑到京城躲清闲!
见妻子似乎并不把他说的跟陈家交好放在心上。谢律耐着性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点点给妻子分析原委。
薛氏只得道:“相公,陈家女眷并不愿跟咱们来往。”
谢律一愣,不大相信:“琬琬,你别哄我。前两天陈家姑娘还特意来拜访你呢。”
薛氏苦笑,陈谢两家不过是面子上的情分。维持现状可以,若要更进一步,可就不大容易了。
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谢律不大清楚,不过怎么更进一步?联姻?有必要么?
“没有大兴?”谢凌云追问,“以前也没有?”
“自然没有。莫说我中土,即便是边陲小国,也没听说过大兴的。”宁夫子看她脸色实在不好,也不与她计较这些,只说道,“你若累着了,就先回去吧。今日这拜师礼也拜过了,等再长两岁,为师再教你好了。”
谢凌云不说话,心里如同乱麻一般,耳畔反复回响着夫子的话:“莫说我中土,即便是边陲小国,也没听说过大兴的……”
怎么会这样?若是没有大兴,她又是来自哪里?
刘妈妈见她脸色煞白,双目无神,连唤了几声“姑娘”,也不见她有丝毫回应,吓得慌了手脚,一把将其抱起,去找太太。
宁夫子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心里不安。又过得片刻,才渐渐恢复了正常。她寻思着约莫是小孩子身体娇弱,说到底还是年龄小呢。
定了定神,宁夫子打起精神,将今天原本要讲的忠孝节义讲完。
那厢刘妈妈抱着谢凌云,奔向薛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