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以后,还未等谢凌云开口,薛氏就问道:“陈姑娘带你们做什么了?怎么一会儿就回来了?”
三姐妹都在。谢凌云瞧了一眼谢蕙,果见其面色一沉,知道她是想到了当时发生的事情,忙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抚。
“阿芸,你来说。”薛氏又道,她没指望一向寡言少语的谢蕙回答。
谢凌云抬头,见母亲面上带有几分不耐,再一看长姐也是一脸紧张的模样,她想了一想,慢吞吞道:“也没什么,她说是带我们去看花,实际上就是冷言冷语奚落我们,说什么县令之女不配嫁到他们家什么的。阿娘,咱们家要跟他们家结亲吗?”
“你说什么?”薛氏愕然。
“阿娘,咱们家要是真有谁跟他们家订了亲的话,那就退了吧,他们瞧不上咱们家,这亲事不结也罢。”谢凌云很认真。
谢萱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她心说,谢芸一点都不傻,至少比她这个做姐姐的聪明。
薛氏恚怒,她的女儿单纯憨直,毫无心机,想来是不会对她扯谎的。她毫不怀疑女儿这番话的真伪,但是她不敢相信直爽热情的陈二太太一家竟是这么看她们的,一点情面都不给。
“阿芸说的是真的?”薛氏看向谢蕙。
谢蕙低眉敛目,轻声道:“是。”顿了一顿,她又将陈清关于定亲的那套说辞说给嫡母听。
薛氏听罢胸口剧烈起伏,半晌方道:“陈家欺人太甚!”
“阿娘不要生气,他们不欢迎咱们,咱们也不欢迎他们就是了。别气坏了身子。”谢凌云忙道,她听得出来阿娘气息不稳。
薛氏心下稍慰,温声道:“我儿受委屈了。”随后,她略有深意地看了谢萱一眼:“你们也都累了,下去休息吧。”
谢萱与谢蕙应一声,施礼退下。谢凌云则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母亲身侧,拿了个玉槌,作势要给母亲捶腿。
“你这鬼头,做什么呢?”薛氏瞪了她一眼。
谢凌云嘻嘻一笑:“我怕阿娘生气,给阿娘捶捶腿,顺顺气儿。”
细长的食指轻戳女儿的额头,薛氏虽然还板着脸,但眼里已经涌现了笑意。她这个女儿论聪慧灵巧,远不及那两个庶女。——那两个都是有七巧玲珑心的,一肚子心事儿。不过她女儿,真是贴心极了。
薛氏慈爱地摸着女儿的头发:“阿娘不生气,有你在阿娘身边,阿娘怎么会生气?”
有时候薛氏也发愁,她这个女儿将来到了婆家,还不知怎么样呢。不管别人待她怎样,她总是一片赤忱待人。对谢蕙、对刘妈妈,甚至对身边的丫鬟仆妇皆如此,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听母亲说不生气,谢凌云便放心了。她又想起一事,说道:“阿娘,不要把大姐姐嫁到陈家去,陈家人不会对她好的。”
薛氏佯怒:“这话是你该说的?有哪家姑娘整天把婚事、嫁娶挂在嘴边?夫子教你的规矩都又忘了?今天出门做客,夫子布置的功课你做了没有?每天要写的字都写了……”
“哦?哦哦,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写,这就去写。”谢凌云连忙告饶,“阿娘别气,我这就去,这就去。”
她冲薛氏胡乱作了一个揖,就放下玉槌,向外跑去。
薛氏看着女儿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心底却是一片柔软。
谢萱和谢蕙离开薛氏的房间后,走得很慢,起初她们隐约能听见那对母女的对话。谢蕙一面羡慕妹妹,一面自怜自叹,没留意到谢萱在跟自己说话。
“二妹妹?”谢萱很有耐心,再一次问道。
“啊?”谢蕙一愣,看向谢萱清水芙蓉般的脸,她努力压下自己心里浓浓的憎恨,呆呆一笑,“大姐姐说什么呀?”
“二妹妹觉得陈家怎么样?”谢萱继续问道,心跳渐渐加速。
谢蕙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迷惑:“陈家不喜欢咱们,不过陈家的园子很大,花园里的花也是真的很好看。”
谢萱“唔”了一声,不置可否,扔下一句:“姨娘还等着我,我先回去了。”就快速向前走去。
她走得很快,边走边在心里自我厌弃,谢萱啊谢萱,你真是个傻子。她们比你小,却都知道陈家不好。只有你,被陈家的富贵迷了眼,非要使尽手段嫁过去。
她的身体隐隐颤抖,上下牙齿相撞,咯咯作响。她想快些回房去,她要抱着厚厚的被子,才能驱走由心底蔓延至全身的寒意。
次日,谢家姐妹不用出门做客,继续跟着宁夫子学习。宁夫子照例要检查她们的功课,一一看后,她慢条斯理道:“莫不是出门做客把功课都忘了,确定这不是在应付我?”
谢萱当即红了脸,身为长姐,她连忙起身认错,谢蕙、谢凌云也认错不迭。
宁夫子瞧了谢凌云一眼,道:“三小姐昨日写的不错,不在此列,先坐下吧。”
谢凌云听话坐下。
谢萱的脸更红了,她轻咬樱唇,惭愧万分。她心说,不过这也怪她不得。她昨夜哭了许久,快睡下时才想起此事,又点灯研磨匆忙写就。自然是不能与平时相比了。
宁夫子略说了她们几句,才让她们坐下,开始上课。宁夫子的教学目标一直很明确,对这个三个姑娘,诗词歌赋、四书五经,只需粗通即可。倒是女四书,得好好教给她们。这才是女子立身之本。
可惜她讲这些,谢凌云不大爱听,背倒是也背得,宁夫子问起心得体会,她却是半句也说不出来。连宁夫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