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终于安静了,孙明霞整个人都像是瘫了一样,坐在那里一时半刻都不知道再想什么,倒是阿米,或许是感受到了孙明霞那种无助,忙靠近了几步,在一边坐下,和她说起了自己村子的事儿,那大山的秀美,那山里人家的淳朴,还有山里的日子,最后看着孙明霞的脸色似乎比开始好了好些,又小心的开始说起了洪教授夫妻。从他们刚来时候的落魄艰难,说到到了村子里以后的在牛棚的日子,最后是自家村子因为小学的事儿对他们的关照。
“阿姨,我们村子的孩子原来读书要走好远的路去其他村子才行,翻山越岭的很是艰难,每天天不亮就要出发,晚上回来到家也多半天色都黑了,因为路上不好走,还有可能遇上野兽,所以年纪小的都没法子上学,每一个上学的都比城里人晚上好些,有的甚至就没有了读书的机会,现在村子里的孩子终于能在自家的村子上学了,不用冒着这样的危险,大家伙儿都高兴的很,很多失学的都复学了,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对洪教授他们都很是尊敬和感激。”
阿米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观察孙明霞的脸色,看着她脸上带着几许安慰,阿米心里就是一松,她就在刚才,说起自己村子的时候,猛地想到一个问题,根据她的经验,有些人在遭遇到磨难的时候,下意识的会将带来这场磨难的人定位为厌恶的对象,甚至会产生比其他人更决绝的仇恨,恨不得对方比自己更惨。
她很担心自己原本是好心想将洪教授的情况告诉她,反而会因为如今洪教授的日子比较安稳,引来这个儿媳妇的敌视,若是这样,那岂不是好心办坏事儿?好在这样的情况似乎没有发生,这个女人对自己的亲人依然带着爱,带着关心,带着尊重,所以听到洪教授夫妻的情况才能有这样的表现。
阿米这样的表现也落到了孙明霞的眼里,她淡淡的笑了笑,带着几许莫名的情绪,吐了一口气,说道:
“不用这样,阿米,你真是个敏感的孩子,我是妈妈的学生,从一个孤儿,变成数学系的毕业生,成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这里头有爸妈太多的心血,也有太多的恩惠,我不可能做出忘恩负义的事儿来,若不是为了阿灿,我甚至都不会离婚,那个家,是我这一辈子最温暖的地方,是我的所有,我绝不会轻易放弃的,只是为了阿灿,我要保护他,不能让他受到伤害,这是我一个做为母亲最该做的,所以才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说的话有些不成条理,简直不像是一个数学系高材生的逻辑思维能说的话,可阿米还是听懂了,这个人和自己一样,孤儿,所以渴望温暖,在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温暖之后,死死的抓住,不肯放手自然也能解释了,而偏偏这样的渴望,这样的执着和孩子的安稳成了对持,为了孩子,她舍下了这一份最执着的追求,她一定很痛很痛,同时一定也渴望得到原谅和理解,因为这样所以她反而比其他人更加希望洪教授他们安好,只有他们安好了,她觉得自己才能被原谅,被重新接纳。
理解了她的想法,阿米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安慰的说道:
“洪教授没有怪过你,以前我在村子里放羊,就常和洪教授他们在一起,也听他们说起过你们的事儿,说你不容易,还担心阿灿,怕他一个孩子受不住,对了,听洪教授话里的意思,似乎阿灿爸爸现在应该还算是安全。”
前面的话还没有什么,只是让孙明霞感觉有些感动,眼里带着释然和感激的泪花,可最后这一句却一下子让她差点跳起来,
“你说什么?正兵没事儿?这是真的?太好了,不对,你怎么知道的?这样的隐秘事儿你怎么知道?”
孙明霞反应很快,不过是转瞬就又找到了阿米话里的漏洞,一叠声的问出来,那眼神又重新带上了审视。看的阿米都忍不住咬舌头,自己真是多嘴,看,又说多了吧,可她真的想帮帮这个女人,让她好歹能过的有希望一些,或许是同样的孤儿经历,或许是其他,反正阿米最终还是很努力的解释着:
“你看啊,刚才陈主任离着我很远,可是我还是听到了,他和陈排长说的夫家公公是搞天文的,人倒霉让小人坑了,害的丈夫也被隔离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留下个女人孩子,差点没法子过,只能靠着离婚减小影响,都是同事,他还是老洪的老朋友,没办法不管,所以在这里工作,也能照顾一二,这人品绝对放心,高学历知识分子,信得过。我这样说你明白没?我的耳朵很好,能听到很远的声音,所以即使洪教授他们说话离着远些,可在一个地方做活,总能听到些消息的,只是我从没有说过,我也知道传出去或许会惹麻烦,所以一直没说,也就是遇上你了,知道你担心,不然我一定也不会说的,阿姨,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是孤儿,我知道活着不容易,可是要是有希望人活着就会感觉好很多,就像是我当初以为一直会一个人了,可哥哥有消息了,我就很高兴,看,如今我从你远千里迢迢去看哥哥,别人都说不行,不可能,可我还是做了,这不是就到了这里了嘛,都已经一半的路了,不行的不也行?这就是希望。”
阿米说这些的时候,眼睛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孙明霞,想要让她看到自己眼睛里的真实,知道自己没说谎,虽然她也不知道人是不是能从眼睛里看到这些情绪,哎,都是小说害的,反正她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