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那位杨公子日日都来府衙报到,坐了几天冷板凳,几乎碰不着芙蓉的面,他也不气馁,从柳家下人处打听得知芙蓉每天都会出门闲逛,便掐准了时间,等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他心中打得好算盘,以为到了外头能同芙蓉并肩而行。想得是挺美的,然而,但凡芙蓉出门,周围必然带着丫鬟护卫,层层围住她,别说同她并肩而行,想凑近了跟她说话都没可能。
自当年大长公主府惊鸿一瞥,杨公子就对芙蓉上了心,说是为她患上相思病也不为过。人真是奇怪,她连正眼也没瞧过他,别家女郎个个笑颜如花,唯有她,在热热闹闹的赏花宴上板着张脸,活似别人欠了她的钱一样。就是这样,也叫他倾心不已,整日想啊想,满脑子都是她。
可在京城里,芙蓉是沈尚书爱女,容色倾城的沈府千金,别说他这个杨家旁支子弟,就是太子妃的亲弟弟想娶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四处打听有关这位柳姑娘的事情,花了好一番功夫,终于叫他得知,这位柳姑娘的亲生父母远在岭南,生父正是现任韶州知府,因她母亲与沈老夫人有亲,她才被寄养在沈家,后来认了沈尚书作义父。
沈家门第不好攀,还有她的亲生父母啊!
那柳为仁本是一介七品小官,毫无背景,离京外放前穷得响叮当,这么多年下来,半点政绩也无,多亏了妻子周氏与沈老夫人的一点点亲缘关系,才能升任韶州知府。
对杨公子来说,虽然他不是杨家嫡支,但从小跟嫡支的少爷们一块儿读书长大,眼界肯定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岭南这等偏远之地的一个知府,他还真看不上,心里决定要走柳氏夫妇这条路了,他费尽心力,最后成功抵达韶州。
好在柳氏夫妇如他设想的一般眼皮子浅,他的确是杨家子弟不错,也确实叫太子妃一声“姐姐”,也不算是骗人对吧?
在柳氏夫妇身上花了不少功夫,终于盼到心心念念的可人儿来,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顺利进行,唯一称得上障碍的只有芙蓉本人的态度,冷冷淡淡,软硬不吃。
如此这般又过了两天,杨公子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再上门时,委婉地向柳大人提出了结亲的意思。
柳大人等他这句话很久了!哪有不应的道理?这杨公子忽略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柳大人也不顾了,能攀上太子的小舅子,这是多大的福分啊!当场答应下来,才同他商量具体婚事。
前面也说了,柳家人所居的这个宅子极小,柳氏夫妇又治家不严,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很快就会成为下人嘴里的谈资。这不,柳大人前脚才应下杨公子的求亲,后脚家里上上下下就都知道了。
芙蓉听着春草转述的话,直接笑出声,柳大人当了这么多年官儿,怎么还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她在沈家住了这么多年,由沈老夫人抚养长大,是沈尚书义女,难道柳为仁和周氏还以为自己能决定她的婚事?
当天夜里,周氏过来委婉地告诉她,给她定下一门亲事。芙蓉不怒反笑,也告诉她:“我已经收拾好行李,同刘管事商议过,明日一早就出发回京。”
周氏面色一变,道:“回什么京?这里就是你的家。”
“你快拉倒吧!”春燕真是憋了好几天了,终于等到这个机会,明天就走了,当下也不客气,直接呛道:“姑娘在京城里长了十四年,是我们老夫人一手养大的,三老爷待姑娘视若己出,哪里又多出来一个说卖女儿就卖女儿的‘家’呢!”
周氏被丫鬟一通抢白,气得脸都黑了,指着春燕骂道:“你这丫鬟,好没规矩!”
“你倒是有脸指摘别人的规矩。”芙蓉冷笑一声,转头对春燕说:“你同她辩什么?她一个无知妇人,又懂得些什么?”
春燕低眉顺眼地应是。
周氏被她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气了个倒仰,撕破了一直以来的伪装,面色狠厉地扔下一句:“天皇老子也管不着我们嫁女儿!你不嫁也得嫁!回京?你倒是看看能不能走出这韶州城!”
离开时,直接命人把芙蓉住的小院锁起来,又调来几个力气大的婆子看门,不许她们院中人进出。
第二天一大早,“砰”的一声巨响,惊醒了柳家所有人。
几个看门的婆子吓得躲在远处,哆哆嗦嗦的,她们只瞧见里头有人一脚就踹开了院门,等人走出来才发现居然是三姑娘。看起来娇滴滴的三姑娘,手上拎着一条赤红鞭子,昂首走在前面,后头跟着两个丫鬟两个仆妇,抱着收拾好的包袱。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们也不急着走,就站在院门外等着。过了一会儿,走来一大群人,横冲直撞闯进来——正是护送芙蓉来韶州那二十个护卫,并随行的刘管事。
见她安然无恙,刘管事松了口气,挥手命护卫们快进院子里搬行李。精壮的护卫们如猛虎下山一般冲进去,没一会儿便将所有的行礼带了出来,一群人簇拥在芙蓉身边,浩浩荡荡地往外走。
堂堂知府后宅,岂能叫人闯了还全身而退?
府衙里的柳大人一听到消息,立刻点了十几个衙役往家里走。赶到芙蓉院子里时扑了个空,最后在后门撞上了正准备骑马登车的一行人。
十几个衙役,对上二十个有武器的护卫,双方在府衙后门对峙,气氛一度陷入尴尬——这他妈打不过啊!
一群临时被叫过来的衙役心底都有点虚,在知府衙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