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绍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只得意的小猫,嘴角不由掠过笑意:“好在如今有了王后,这信宫诸事,孤便悉数交给王后了。”
阿娇一愣,她原想既然自己为刘绍不喜,不如同他划清界限,将来与他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谁知他一反昨日的冷淡疏远,倒主动让她管事,这与她的初衷相去甚远。
他既提了,应下便是。
“多谢夫君信任。”
刘绍沐浴后,便去了书房,连晚膳也是在书房用的。阿娇乐得清闲,沐浴用膳后,便带着楚儿,一道在信宫中漫步消食。
同为战国时旧宫,信宫虽也建得恢弘大气,台高殿阔,却远没有邯郸赵王宫金碧辉煌,奢费铺张,吃穿用度一律从简,就连仆从侍婢,也只有赵王宫的一半。依阿娇看,便是她赵家宅子,也比这里讲究。
刘绍驻信度已有数月,期间不乏当地官员与豪强大族的攀附讨好。听闻但凡有人想为刘绍进献美人财帛,都被他婉拒,只有米粮牲畜,来者不拒——这些他都悉数送至军营,给将士们充作军粮。
难怪他能得天下豪杰青睐,若换做刘真,只怕早就一一笑纳,哪还会想着犒赏将士。
楚儿跟在身旁,兀自高兴:“大王必定也是喜欢姑娘的,否则,怎会又要搬回来?”
阿娇笑而不语,带着楚儿回寝房。她不知晓刘绍为何突然改了主意,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定不是因为喜欢她。
刘绍不搬去书房,阿娇便得等他归来。
时至人定,她坐在榻上,对着烛火绣香囊。她的女红并不出色,母亲恐她出嫁后,因此遭夫家嫌恶,便请了远近闻名的绣娘指点,又嘱咐她,出嫁后必得苦练绣工。
她打心底里以为,不论绣工是否精进,夫家都不会欢迎她。不过,绣个香囊,打发时间也不错。
原先在家中时,她也爱习字。只是刘绍喜简朴,习字格外浪费锦帛,即便她的嫁妆中不乏布帛,也得顾及名声。
近夜半,刘绍方才回屋。
阿娇为他换上寝衣,立于旁侧,终于有些紧张。
昨夜新婚,二人分室而卧,教她躲过去了,今夜却不知会如何。
刘绍似没有觉察她的紧张与不安,自顾自便坐到床边,见她仍站在屏风侧,只笑道:“时辰不早,王后也早些睡吧。”说罢,便上床躺下。
阿娇一一吹熄蜡烛,踟蹰片刻,终是咬着牙,轻手轻脚爬上床,在刘绍身侧躺下。
二人肩并肩仰卧,中间离了半臂距离,她能隐隐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仍是紧张。
不过片刻,宁静的空气里,便只剩下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刘绍似乎已经熟睡。
阿娇小心翼翼侧过头,在黑暗中悄悄观察他的侧颜。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高挺的鼻梁,深邃的轮廓,衬得那张脸越发温润如玉。
真是个怪人,阿娇心说。
刘绍仿佛有所感应,忽然睁眼,侧过脑袋,漆黑的眼眸注视着身旁的小女子。
阿娇像个做了坏事却突然被父母抓包的孩子,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涨红了脸,窘迫的紧闭双眼。幸好黑暗中,他看不见她颊边的红云。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紧接着便是几不可闻的叹息。
刘绍转投闭眼:“睡吧,我不会碰你。”
周遭再度恢复宁静。阿娇紧闭的双眼悄悄掀开一角,他似乎真的睡了。
方才的局促不安终于消退,她轻舒一口气,正欲闭眼入睡,却忽然瞥见,身旁人的薄唇边,勾起了个细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