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莫澜难得的失眠了。
她平时加班任务不少,常常开夜车到凌晨一两点,第二天早晨起来还要赶去开庭,一分钟都迟到不得,从来都只有睡不够,哪会睡不着呢?
都怪程东,男人无情起来,真是连鬼都害怕。
她没想过其实就是白天那一觉睡多了,补足了之前缺失的睡眠。实在睡不着她只好起来给自己热了杯牛奶,捧着粉色的马克杯又想起白天的不期而遇,自嘲地笑了笑,坐在床畔慢慢地把奶喝完,到后半夜终于困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从松软且凌乱过头的大床里爬出来,身上就披了套丝缎长睡裙,揉了揉满头乱发,打着哈欠拉开房门,被客厅里的人影吓了一跳。
“吓死我了,你怎么进门都没声音的?”
唐小优正用笔记本啪啪打字,她戴时下最流行的黑色大圆框眼镜,梳满头非洲人似的辫子,皮肤却是白皙光洁的奶油色,*背心箍紧年轻的身体,只隐约露出肩头一角看似红玫瑰花瓣的纹身。
“我看你还没起床,就没叫你。你给我设指纹不就是为了不打扰你休息?”唐小优十指在键盘上翻飞,看也没看她。
莫澜这间高端公寓就她一个人住,大门的指纹锁却设了不止她一个人的指纹,备份钥匙也放在助理唐小优那里。
她不用朝九晚五天天去律所点卯报到,但工作是一天都不能落下的。她不在办公室的时候,唐小优就到公寓来跟她汇合。开始是她嫌开门麻烦干脆给助手设了指纹锁,后来唐小优觉得她这儿的wifi和打印机比办公室的还好用,在莫澜有时上庭或者会见当事人不用她跟的时候就直接来她公寓办公了。
莫澜也不顾及刚起床的邋遢形象,长舒口气,打开冰箱拿了灌咖啡出来,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唐小优抽走了。
“大清早就别吃垃圾食品了,餐台上有刚冲的咖啡,牛奶也热好了,你自己兑。”
莫澜看向餐台的咖啡机,果然有半壶现成的咖啡,难怪刚醒就闻到咖啡香,她还以为是幻觉。
她这位辣妹助理真没得说,不仅工作上很当用,生活里的琐事也一径包揽,为她分忧。
她恍惚了一下,曾经也有这么个人,想她所想,早晨起来不让她喝冷饮,冒着上班迟到的危险也要为她煮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喂,你没事吧?”唐小优动手冲了杯拿铁递给她,“你看起来不太对劲,不是说昨天去医院跟林主任谈好今天就去找委托人谈吗,你怎么都不去办公室?”
“我没见到林主任。”莫澜回过神来答她,一眼瞥见她手指,“哇,换了新指甲油啊?这颜色好漂亮,哪儿买的?”
唐小优见怪不怪地从包里掏出一个纸袋给她:“猜到你会有这种反应,给你也买了。不用谢我,买三瓶才能有赠品,你那是顺带的。”
莫澜欢欢喜喜地接过来,坐在她对面就开始往指甲上刷新指甲油。
她不想谈某个事情的时候才会这样东拉西扯,唐小优也不多问。
等到莫澜把十个手指都涂得差不多了,咖啡也喝掉大半,才悠悠地说:“这两天我不在办公室,有什么人和电话找我吗?”
小优打开手机上的备忘录,一条一条念给她听,都是些常规工作上的事,只有一条:“有人打电话来问你要不要参加高中同学聚会,说是岐门中学百年校庆,机会难得。”
高中同学聚会?莫澜微微一凛,不由感到好笑,真没想到高中还有人记得有她这号人的存在,还神通广大地弄到了她办公室的电话。现在想想那时仿佛能锁得住青春的学校大门,那些黑色的铁栅栏和灰白色石柱在脑海里竟已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很多曾以为会永远鲜明如昨日的记忆早就变得面目不清了。
那所灰突突的学校都已经屹立百年了吗?
“澜姐?”小优见她出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莫澜从思绪中抽身:“要是再有人打来要我去参加同学聚会,你就帮我回绝。”
“理由呢?”
“忙,忙着出差、开庭、泡男人。”
小优嗤笑一声:“你有男人?”
莫澜十个手指的指甲油都涂好了,作势要掐她:“没见过吧?我故意藏起来不让你们见的,他外表高大威猛,内心细腻温柔,好到天上有地下无!”
唐小优自然是不信的,这世上大概也就唯有她自个儿坚信,她的盖世英雄依然爱她,终有一天会踩着七彩祥云回到她身边。
…
莫澜出门打了个车去会见当事人。车子停在一个老式住宅区门外,街道两旁植满冠盖亭亭的樟树,四周都是拔地而起的新楼,不乏富有盛名的天玺、豪庭、河岸等高端楼盘,随便一套都能卖令人咋舌的高价。旧楼逐渐被新贵包围,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不会觉得有违和感。
这样的老住宅区附近大概有两三处,在住房还靠分配的年代,也曾是香饽饽,一房难求,住的都是受人尊敬的专家和知识分子。
如今这里走出去的年轻辈奉行人往高处走的人生准则,攒钱也好贷款也好,都赶着住进周围那样新起的高楼,老式的小区成了城市中怀旧的点缀,留下的住户也大多是老人了。
给莫澜开门的阿姨是钟点工,指了指屋里:“王老在里面下棋。”
“我是他的律师。”莫澜换上拖鞋,“他自己跟自己下棋?”
“不是,今天有客人来。”
莫澜穿过饭厅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