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琴音绕梁三尺,古琴素娥,缓步走入人群,向那花神彩雕迈去。众人皆自发让出了一条道,分成了两列。
于花神彩雕面前站定,六位身着一袭白纱的女子缓缓落座,个个姿态优美,柳眉纤腰,流苏紊流。恰似这花团锦簇,恰似这锦绣桃花,此番女子,熠熠动人。
端洮桦暗暗惊叹,穆多仑也是赞赏不已。
两人发出低呼,端洮桦斜眼瞥他。“哟,看上哪个姑娘了?你可是答应我什么的?”
穆多仑脸一红,哼了一声,“我那只是普通的欣赏,欣赏懂吗?粗俗。”
身旁的某个大伯突然开口,“小伙子,对你的媳妇好一点呐,别朝三暮四,不好的,小心阴沟里翻船。”
穆多仑赶紧解释。“老大爷,她不是我媳妇。”
大伯一愣神,又缓和下来。“哦,未过门的媳妇吧,啧啧,一样的,一样的。”
“不是……”穆多仑开口正准备解释,却听端洮桦开口了。
“大伯,问您个事呗。”
“啥事?”大伯注意力瞬间转移。
“您今天有看到有两个小孩子进村吗?大概七岁左右,一个长得还挺胖的小胖墩,还有一个长得贼瘦贼瘦的小孩,大概这般高……”端洮桦在自己的肚子上比了比。
穆多仑这才想起正事,差点自打嘴巴,一时因为典礼看花了眼,实在是太不该了。
大伯搔了搔自己的黑发,脖子上挂着的草帽也因此动了几下。“这我还真不清楚,要不,我去帮你问问这村里的百事通?”
“百事通?”端洮桦与穆多仑都是一阵好奇。
“对啊,百事通云秀啊,那姑娘虽然平时里看起来不着调点,但村里的事情知道的可多了,什么八卦啊,小道消息啊,哪家跟哪家成为亲家啦,都是她先行知道。”大伯说。
端洮桦细细回忆了一下,感觉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倏然便满头黑线,原来是那个斜眼看人的妹子啊。“可是我记得当时她跟我说她是万事通啊,何时降级成了百事通?”端洮桦提出疑惑。
“万事通?”大伯滑稽地笑了出来。“那个肯定是那个姑娘说出来忽悠外县的人的,她总是这样,老喜欢吹牛,牛皮都被她吹破了……哈哈。”说着,不禁爽朗大笑。
原来是这样啊。端洮桦与穆多仑对视一样,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无奈。
大伯瞧着这般打情骂俏的两人,揶揄道:“嘿,你们还说不是夫妻,这情意绵绵的哟……”他没说下去。
端洮桦羞红了脸,虽然她的脸皮不算薄,但大伯做一个夫妻,有一个媳妇,真是让人臊得慌。
穆多仑看着端洮桦羞红了脸,反倒是起了劲。“大伯,她都害羞了,就别说了呗。”声调高昂,一听就是火上浇油。
端洮桦瞪了穆多仑一样,手往他那大腿上狠狠地一拧。
“啊哟!”
穆多仑尖叫的同时,人群外同时又人尖叫了一声。随后,围在内圈的端洮桦他们齐齐循声望去,可她却不知道发生了。
穆多仑脸色僵直。
“嘿,你怎么了?我刚刚也没多重吧。”端洮桦拍了拍他的背。
穆多仑道:“我找到他们了!”
“啊?莫莫他们?在哪?”端洮桦心中顿时乐开了花,心想这一趟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的运气贼好。
“他们掉到河里去了!”穆多仑转过头,脸色惨淡。
天空如同停滞了一般,甚至连琴音都骤然停歇。
端洮桦一惊,失了血色,拨开人群就往外跑。
*
河边已经围满了人,端洮桦挤不过去。
有个人道:“怎么办?你们快去救孩子啊。”
另一个女声传来。“可是今日是祭祀大典,如果冲撞了花神该怎么办?”
“可是总不能不救孩子吧!人命关天。”有人暴怒,可是却并没有跳入河中的声音。
端洮桦哪管那么多,喝道:“全部让开,那是我认识的人!”
人群熙熙攘攘,总算半推半就地让出了半条道。
端洮桦与穆多仑赶紧跑到了河边。
河水汹涌,水流湍急,遥遥流淌至下游,此地正值上游,流势极为可怖。
三个小孩逆流相抵,莫莫抱着河中的一块岩石,死命地抱着,不敢松手。
那三个孩子,其中两个便是山寨中的阿宝与莫莫,还有个孩子端洮桦并不认识,那个孩子长得白净,不是山寨里头的。
有人突然惊呼。“你们看,那最后一个孩子是不是村长的孙子?”
听闻这句话,众人都定睛看去。“天哪,快去叫村长过来!”
人群已经乱作一团,有人冲出了人群,大声尖叫:“李村长,你家孙子掉河里去了!”
河中的孩子摇摇欲坠,好似即将凋零的树叶,孤零零地紧扣着那个石头。孩子都已经泣不成声,鼻涕眼泪一块流。
端洮桦看着这汹涌的河水,有些目眩。她天不怕地不怕,唯有两件最怕的事物,一是水,二是孤独。
而河水,是水。
端洮桦哑着嗓音,喊:“你们干嘛还在这里呆着?快去救孩子啊!”
众人都是静默,端洮桦不明所以,看着他们如此冷漠不能理解,有个女人开口。“姑娘,你是有所不知,这花神祭祀典礼那天,我们是不得沾水的,怕触怒桃花神。”
端洮桦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们,“封建!这些都是假的!生命才是最宝贵的!你们不是说那个人是村长的孙子吗?也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