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断慢慢挽起右臂衣袖。衣袖下露出的并非正常人类的手指,而是一截没有血肉的指骨!
随着衣袖越挽越高,一截又一截指骨逐渐显露,接下来是掌骨、腕骨、甚至小半截臂骨都血肉皆无。而他神色平静,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状况。
在他面前半空中,漂浮着一团碗大的三味真火。
这也不是一团正常的三味真火,火球上一直跳动着暗红的电弧。这些电弧时而盘伏在火球表面,时而钻入火球内部,又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弹出。火球微微颤动,出断断续续或尖细或低沉的震动声。
在火球内部有一件细长型的东西,灼灼火焰和无数电弧阻挡了视线,令人看不清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但能依稀看到它晶莹白润,闪动琉璃宝光。
慕容断此刻是盘坐在地上的,身侧原本用于修炼的床榻上却另有其人。
那是一名容貌冷艳、神色却慵懒的年轻女修。
她身材修长、凹凸有致,翘着二郎腿,头上漂浮着一碟灵果和一把酒壶。每次她吹一声口哨,小碟里就蹦出一粒灵果往她张开的红唇之间纵身一跳,酒壶也慢慢倾斜,淌下一道如涓涓细流的灵酒。
那女修看样子很是受用,一手枕着头,另一只手一上一下地抛着一只紫水晶蛋。
如果此刻楚诺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那女修就是当年带她进入仙元大6的隐仙宗弟子红鳞,而她手中的紫水晶蛋,和楚诺万兽镯里的那只一模一样!
女修满嘴的食物,鼓着腮帮子含糊地说道:“我小时候就听他们说你这人最没意思,八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现在看来果然是很没意思!我藏了这么久,就是想突然跳出来吓你一跳,哪知你连脸色都没变上一变。”
她翻了个身,一对漂亮的杏眼盯住慕容断:“你既然恢复了记忆,见到我时并不吃惊倒是合乎情理。然而那件事,你知道了以后难道不应该很震惊么?虽然已过万年,但大部分的时间里你都在沉睡,现在突然想起,难道不应该悲痛欲绝么?”
她见慕容断对她的话没有一点反应,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叹了口气又躺回去继续吃喝,一边继续含糊地道:“算了,算了。我观察了你整整一个月,你总共说过的话没过三句,整天不是修炼,就是炼那团火里的不知什么玩意儿,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们说的没错,你这人最没意思。”
慕容断放下袖子转头看向女修,眸色中不知有什么情绪在隐隐翻滚。
怎会没有情绪,怎会不震惊、不悲痛。往事不堪回,虽然已过去万年,但回想起来依然让他有一种无力感。
“右手开始骨化的那一天,很多记忆突然就恢复了。我知道自己已经压制不住全魔道体,虽然服食药物可以掩盖气息瞒过人族修士,但一定瞒不过你。所以那天你找到我,我并不吃惊。”
“我知道你的名字叫九黎,万年前三族大战时你还未出生,只是一枚会飞的魔龙蛋。魔族将你的秘密掩藏得很好,连人皇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如果不是最后一战时听魔尊说起,我也根本不会知道世上还有一个你。”
“魔尊战死前,曾生祭自己的元神破了人皇下在噬魔剑上的禁制,那上面有……魔祖夫妇留下的印记,完整讲述了我的身世。”他说得很慢,短短一句话,说得极吃力。
被慕容断称作“九黎”的“女修”翻身坐起来,眨着眼睛问:“那么我现在该叫你慕容断还是帝渊?或者叫你的本名,‘极焰’?”
慕容断沉默,无论哪一个名字,他都不喜欢。
他不想做回从前那个帝渊,那个背负了太多东西、连自己的身世都无法面对的帝渊。更不想用回魔族的名字,那名字会无时不刻地提醒他,他属于那个他曾立志要除去的种族。
当时他是不信魔尊的话的,如果他能轻易相信,魔族早就会派人来和他说了。他认为那只是魔尊扰乱他心境的谎言。
然而当噬魔剑封印被解开的时候,他知道魔尊并没有说谎。因为与此同时,他身上的“全魔道体”的封印也被解开了。
是的,是封印被解开,人皇曾在他身上下过封印,他所不知道的秘密封印。
他本就是全魔道体,自出生那日起就是。
他并非人族。
他看到了亲生父母的残魂-一头四翼魔龙、和一只骷髅骨凤。
苍老、轻柔两道声音,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魔族太子尚在襁褓时被人族王者所窃,被封住全魔道体后又被培养成人组领袖反过来灭杀魔族的故事。
这是个听起来老掉牙的故事,但当它生在自己身上时,听起来却是心如刀割。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若不是如此,他不会给当时躲在暗处的妖圣偷袭,被击溃肉身,只能勉强保住元神不散。
在此后孤寂的岁月中,他的元神一时昏睡一时清醒,看尽悲欢离合、人间疾苦。他万念俱灰,任由元神之力慢慢逝去,也不愿寻找合适的肉身再度苏醒。
直到他遇到那个男孩。
那是在一个姓“慕容”的修仙世家里,这个世家的家主叫“慕容疏”。他有无数的炉鼎,那些炉鼎只是生育慕容子嗣的工具。
如果生的是女儿,很不幸,女婴会被杀掉炼成丹药。如果生了儿子,那么更惨,这些男孩自六岁起就要开始互相残杀。
这不仅仅是生死搏击,每输掉一场,输掉一方的母亲就会被当众砍去一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