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波特是个很好的理由,让自己得以顺利地从热闹欢乐得令人窒息的人群中脱离出来。西弗勒斯·斯内普这样想道。特别是对于米勒娃·麦格,这位多年执掌格兰芬多学院,对詹姆·波特四人组与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整个学生时代所知甚详的教师,甚至不需要自己更多口舌,仅仅眼神和下意识转头的动作,她就立刻慷慨而善解人意地提出了建议——
但事实上,斯内普不是因为詹姆·波特,或者确切地,因为那两张极其相似的脸而无法继续停留在大厅的。他的离开并非是由于这样的两张脸而勾起的回忆,以及由此带来的冲击。作为霍格沃兹的教师,他比大厅里的绝大多数人更经常看到,也更习惯这样两张如出一辙的面孔出现在同一画面——虽然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是得到霍格沃兹全体师生公认的温和、宽容、平易近人且为人公平公正的教师,但这和他在所有的学生中特别关爱和亲近哈利·波特并不构成矛盾。
佩弗利尔从不介意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这种关注和亲近,他完全不受那些媒体或有心人胡想乱猜的影响……又或者他确实受到了影响,于是一反所属阶层(阶级)的习惯,将这种私人的感情毫不遮掩地呈现于众目睽睽之下——相比较往日,此刻只是呈现的范围更加扩大了一点。作为同事与合作者,在很多方面都可以说相当了解佩弗利尔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当然不会因为那样一大一小的同时出现而大惊小怪。
然而他同样不能否认的是,这个画面对他依然造成了冲击。他意识到,在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刻意的引导下,哈利·波特正确实朝着自己从未期望过的某个方向前进或者说靠拢:勤恳、乖巧、谦逊,不算太坏的天分,但认真和努力更令人印象深刻;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有通常未成年人的无知大胆异想天开,不过敢于承担责任,并能够善用资源来解决问题……虽然只有四个月,但是正如邓布利多曾经多次指出和提醒、而自己也越来越清楚地看到的,哈利·波特,具有相当多值得肯定的天赋、才能和品质——这些虽然稚嫩、仍旧有待于进一步培育和教导的东西,构成了哈利·波特和佩弗利尔在天生容貌之外,更深层次与更本质的相像;而他越看到这种相像,就越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十一岁男孩与他的生父的不同。
“不,这种不同根源于哈利·波特……是莉莉的儿子。”
斯内普随即在心中更正,并且对自己先前的判断表示懊恼和怀疑。毫无疑问他是被大厅里的噪音和温度影响到了头脑……孩童的本性理所当然是来自于父母;莉莉·伊万斯作为母亲的一方的杰出使得她的儿子本质优秀,不但压制住了作为父亲一方的詹姆·波特那些恶劣的品性,而且——斯内普相信——还将在很大程度上继续保证哈利·波特的本性不会毫无防备而过分受到外界的污染,比如那位鲁莽而招摇的教父,西里斯·布莱克。
他回过头,从露台看向大厅。人群中瞪着那一大一小的布莱克的表情是如此鲜明与坦率(斯内普更想说西里斯·布莱克从来就不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表情),完全透露出内心惊讶和不平。斯内普很难否认布莱克的这种情绪取悦了自己——虽然彼得·佩迪鲁的身份败露和落入法网,洗清了西里斯·布莱克“叛徒”、“泄密者”的罪名,也由此解除了自己因为莉莉·波特的死而对于他的不共戴天的仇恨,但即使没有这一点,从学生时代的第一天开始的矛盾冲突也决定了他和布莱克的关系从来不可能友善和睦……
不死不休,或者应该这样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对立,斯内普在内心拉了拉嘴角。他一点都不怀疑彼此会毫不犹豫,甚至充满快意地收割对方的生命,如果将他们放到战场的敌对双方。尽管现在的情况,是邓布利多会确保他们站在同一阵营并且强迫克制住撕碎对方的冲动……无论自己永远也不会原谅布莱克十六岁时差点夺走自己性命的“恶作剧”而布莱克永远也无法接纳一个追随过黑魔王的食死徒。
食死徒……他的心中突然一阵寒栗:对食死徒——哪怕是“曾经的”、“已然悔改的”——拒不接纳,这并非单独是西里斯·布莱克,而是绝大多数人固有的态度。经过十年前那场战争的人绝不会轻易地同一个追随同一个身分被确认的食死徒交往联系。即使马尔福、高尔、帕金森这样财势兼具的姓氏家族,在涉及到这一问题时也会坚持他们的原则立场:“非自愿地”。而自己,如今在阿兹卡班之外只有自己被确证——没有夺魂咒,没有头脑糊涂,没有受到威逼与胁迫,完全出于对力量的渴求,被出人头地、报复曾经遭受的那些轻蔑、嘲弄、侮辱的yù_wàng驱策着,做出了那个足以毁灭任何人一生的选择。
他的人生没有就此毁灭是因为阿不思·邓布利多——银发蓝眸的年长者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以拯救沉沦但还在挣扎的灵魂;还有维奥莱特·拜特雅妮——她重视并且珍惜他的才华,力排众议保留了他的药师身份,为他在霍格沃兹担任教职提供了最基本的资格证明。
整整十年,在这过去的漫长又转瞬即逝的时间里,无论自愿与否,他一直在致力于向人们证明着自己确然已经“悔改”,证明这两位值得尊敬的年长者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看错。但是斯内普同样深刻地了解,对于自己竭